“哎，这肉不够啊。”沈辞亭正和沈辞文挪着厨房里的大缸，沈姗姗拿着块抹布擦洗，平时?用水没注意，水缸周围长了不少青苔，王梅说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自然也没漏了这地方，王梅说话声?音不小，应该说本来就是对兄妹三人说的，沈辞文攥紧了水缸边缘，沈姗姗握着抹布的手一滞，沈辞亭置若罔闻。

没人搭腔，王梅自己也能说下去?，“再等?两天?到席面上吃肉多好?，老大你也是，这肉我?都是估着量定下的，你一顿都吃了快两斤了吧，切薄一点能抵五六桌席面用的肉，老三姗姗在学?校吃肉包子都吃腻了，你瞎做什么肉，真是没成算，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就祸祸了这么多肉！”这些天?王梅可算体会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感觉，晚上临睡前都在心?疼钱不经用。

沈辞亭看?着大水缸，怀疑刚刚倒出去?的水是不是流进王梅脑子里了？沈辞文沈姗姗回来带了两套大红枕巾，明摆着是送给沈辞昀的，他上手摸过?枕巾的质地，价格绝对不低，两人手中就十来块钱，回家又明显瘦了不少，在学?校肯定节衣缩食，还不知道找了哪里的路子挣钱才买到手。沈辞亭看?不过?眼，是真心?疼两个小家伙，就冲记挂家人这一点，沈辞亭觉得供他们读书心?里舒坦，顺手割了块猪肉炒了一大盘，两人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他确实?有没做周到的地方，但冲两人买的枕巾，再吃十盘肉也不亏心?！不对，哪怕没买东西，吃自己家的肉谁也没话说。

“大哥，你先扶着，我?去?拿点东西。”沈辞文突然道，沈姗姗跟在后?头，“我?也去?。”

“干什么？说你们两句就对我?甩脸子？”王梅不满道。

沈辞亭现在很肯定水缸里的水绝对进了王梅的脑子，他冷不丁开口，“妈，钱用超了吧。”

悲催男配倒V

沈辞亭早就注意到了, 猪肉鸡肉还有红糖，量都?不少，还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五十块肯定不够，他不说是因为他不计较不在意，但做事不能太过分了。

沈辞亭还挺佩服王梅, 一切以沈辞昀结婚为重, 一番话成功得罪了三个儿女，这?份战绩一般人真做不到。沈辞亭对她没有感情期待，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沈辞亭的容忍度很高, 比如家里出一多半钱给沈辞昀结婚, 搁别的家庭试试，早就闹得翻天覆地了。但沈辞文沈姗姗不同，他们对王梅有情感需求, 王梅不过脑子的一番话很轻易就能伤害到两人。

王梅想否认, 但对上老大洞若明镜的眼神,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你要?是结婚的话, 妈也会给你这么办！”

合着是他不识好歹，没把?握住机会？

应该怪他？

沈辞亭记得, 上?一世原主办婚礼可不是现在这?样, 因?为兄弟两连着结婚, 场面可简陋多了, 他思绪清明，并没有被王梅带偏, “妈，您别跟我来这?一套，定好?的两百块钱足够了，大半积蓄拿出来给老二娶媳妇，我和老三小妹没说过一个不字，您这?心本?就是偏的，但也不能偏的太离谱吧，钱都?给老二用了，我们一家人勒着肚子过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老二是您亲生的，我们都?是后娘养的？”

沈辞亭也算亲自?参与蝴蝶效应了，没了原主心甘情愿的付出，这?个家的各种矛盾浮现出来，他并不惊讶。

“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无非是我心里不平，见不得老二好?之?类的，您可别冤枉我，给我乱扣黑锅。我一点不羡慕老二结婚，对事不对人，我对老二没意见，花钱的是您，老二也没哭着求着抱着您的大腿让您多用钱。我就是直来直往的狗脾气，这?事儿您做的不妥当?，您先把?用超的钱记个数，让老二或者他媳妇儿后头还，或者您慢慢还都?成。”沈辞亭自?认为很好?说话，他这?人最喜欢理清逻辑，谁也别想糊弄他！

王梅被他说得下不来台，想骂人吧心里发虚，不吭声吧又好?像低了沈辞亭一头，沈辞文沈姗姗及时出现缓解了王梅的窘态。

沈辞文手?中拿着齐整的一些零钱递给王梅，抿唇道：“这?里有六块三毛，我没有肉票，先欠着。”

好?么，真被王梅说心寒了。

“二哥结婚是头等大事，我和小哥不懂事吃了肉，妈你赶紧再买些回来，千万别耽搁了二哥的喜事。”

沈姗姗在某些字眼上?加重音量，有些莽的姑娘也学会怪声怪气挤兑人了。如?果?不是沈辞文劝住她，沈姗姗恨不得将买回来的枕巾剪个稀巴烂，她啃馒头的时候不觉得苦，却在听到王梅不痛不痒说她在学校吃肉包子的时候生出无限心酸苦楚，王梅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值得，特别不值，连带着迁怒起沈辞昀，为了恭喜二哥结婚买下枕巾时的喜悦已经没了，她就记得自?己吃了二哥席面上?的肉，被亲妈指桑骂槐！

王梅斜了沈辞亭一眼，欣慰道：“还是你们懂事。”

沈辞亭：“......”他还能说什么，无言以对，您高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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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把?钱收着，吃自?己家几块肉还要?你掏钱，我还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沈辞亭不容拒绝道，这?钱得存了多久，给出去他都?替两兄妹舍不得，“再说妈和你们二哥倒欠家里的钱，不需要?你们给钱。”

王梅真想把?沈辞亭那?张嘴缝起来，天下就没他不敢说的话。

好?在沈辞文沈姗姗好?似不关心也没追问?，沈辞文利落收好?钱，继续完成没有做完的事情。

王梅赔了夫人又折兵，暗自?后悔和沈辞亭较真，偏偏沈辞亭还大声说道，“妈，您可别赖账，一百七十六块六，我做梦都?梦见这?些钱。”

王梅：“...别喊，就你嗓门大，丢不丢人！”

沈辞亭平静回她，“轮不到我丢人。”

王梅：“......”

“妈也太过分了，生怕我们不知道她偏心二哥是不是！？”沈姗姗气馁扔下抹布，扭身?坐到灶台前的凳子上?，撑着下巴浑身?弥漫着丧气，“二哥结婚就结呗，赵知青怀了孩子，估计一下子双喜临门，我看妈简直是被冲昏了头脑，只记得二哥是她儿子，我们都?成了捡来的！”

沈辞亭舀来一瓢水冲洗水缸内部，闻言说道，“我亲眼看着你和辞文出生，绝对不是捡来的。”

“大哥，我这?是比喻！”沈姗姗撇嘴，“得亏是亲生的，不然这?两斤肉怕是要?从我身?上?割下来才会罢休。”

沈辞亭抽抽嘴角，“...那?还是没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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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妈对你有意见。”沈辞文突然说道。

沈辞亭笑道，“我知道，连累你们了，抱歉。”哪怕不强烈，但王梅对子女的掌控欲是存在的，沈辞亭没有按照她心里预想的路子走，还让她不得不让步，她没有意见才是怪事。重视沈辞昀婚事不假，其中想让沈辞亭‘知错’的心思也不假。

“这?只是一部分因?素。”沈辞文冷静摇头，归根到底是他在家中没底气，所以妈很随意拿他和姗姗作筏子，“我不想继续读书了，回家上?工或者找路子上?班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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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姗姗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惊的头昏眼花，气急道，“沈辞文你怎么回事，不就吃了盘肉被妈说了几句，关上?学什么关系！你把?钱给我，我去还给妈，你别想东想西的，就算有人读不了书，也该是我，还轮不到你！”

一母同胞，她一直都?知道沈辞文心思深，她睡一觉就能过去的事，在他那?没有两三年都?淡化不了，而且沈辞文还聪明细致，一个聪明人又想得多，某种意义上?根本?不是好?事，就像这?回。

“你们两都?轮不到！”沈辞亭没好?气道，“想一出是一出，你们厉害了啊！有始有终做不做得到？老老实实把?高中读完，随便你们干什么，没人管。但现在，你们还得听我的，上?了高中，没拿到高中毕业证，浪费一整年的学费，你们大了忘了竹板炒肉的滋味是不是？”

沈辞文/沈姗姗：......

退学是不可能的，沈辞亭强势镇压下来，两人按部就班往上?读刚好?赶上?高考恢复，这?份机遇和幸运不抓住，老天都?看不过眼。

七月十八是个阴天，赵晴晴从知青点出嫁，她没有亲人在这?，知青们作为娘家人尽心尽力考校了一番沈辞昀，接到人回到沈家，两人一同对着领导人宣誓，婚礼就完成了。

最重要?的还是坐席吃喝，王梅请了四五个手?脚麻利的婆娘帮忙，有条不紊，肉菜给的大方，大家伙儿吃的也开心。

沈辞亭听了满耳朵的‘抓紧成家’‘别比你家老二迟太多了’等等类似言语，有好?意有恶意，他都?一笑对之?，日子他自?己过，是好?是歹都?是自?己受着，旁人的指点没有半点用处。

沈辞亭还看到了郑曼，她爸妈对沈辞亭没给好?脸色，沈辞亭摸摸鼻子并不惊讶，只礼节做到位了就成，和郑家保持如?今的距离很合适。

结束时，席面吃的干净，饭菜半点儿没浪费，热闹的沈家也安静下来，王梅给帮忙的人送了些肉菜，她们离开后，就剩下自?己家里人了。

“歇一会儿把?该还的都?还了，来不及的话放着明天做。”王梅看了眼天色，估摸善后工作今天是指定完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