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没办法,只好小惠背一个,三表弟背一个。

三表弟的脚臭,走到跟前就是一股浓厚的脚臭,芸芸不愿意让三表弟背,一个劲地喊臭。王晓晓只好自己背着,本来她是准备搀扶着父亲的。从到了涪陵,王晓晓就在后悔不该带着两个活神仙来,昨天在大姑家闹得吃不上饭,今天下山又要人背,心情越来越不好。

小惠看出来晓晓的糟糕心情,一把接过来芸芸,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

真不愧是军人出生,小惠第一个达到山脚下,一个不大的开阔地,他放下两个孩子,叮嘱两个孩子不能乱跑,只能在这等着爸爸妈妈。

小惠转身又上山,王晓晓的父亲也快下到山底,站在那里喘气,看着小惠说:“这个娃娃还是厉害,背一个抱一个都下来了,年轻真好啊。”

毛毛搀着小婶,晓晓搀着母亲也下到半山腰。

晓晓看小惠上山,对他喊:“你赶紧下去看孩子,上来干啥?”

小惠本来是想上来帮忙,看了看似乎自己也帮不了啥,又转身回去,到了两个孩子身边。

大姑和大姑父已经到达山底,三表弟和司机也到了。三表弟还对小惠说:“二姐夫,你咋个跑那么快,背一个抱一个,军人就是厉害。”

王晓晓说三表弟:“你不是也当了两年兵吗?”

“我那两年早就还回去了,现在不如那时候了。”

一群人在山底集合。

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山底相对较平坦,每块地面积都不大,高低不平的零散分布,房子就在山腰的下半部。房子的墙面远看都是青灰色,屋顶也是青灰色的瓦片,走近了才看清楚墙面是板皮和石灰,石灰几乎成了灰黑色。

西面山腰下部就是这样一排房子,大约四间,父亲有些激动,指着房子说:“这就是我们家的老房子,现在是别人在住了,房顶都在冒烟,是在做饭呢。”

大姑说:“是一个王家的人在住,那时候我们全家人都离开了,房子就空了,没人管没人住,时间久了,人家就接过来修整了一下,就住到现在。如果咱们想要回来,可以去村上找村长。”

“那时候都以为我们这支人都死光了。唉,我们家那时候好惨哦。”父亲说着眼泪就跟着流下来。

大姑一看父亲哭,她也跟着哭。

母亲赶紧打岔:“春兰,别哭了,先去找找你家的爸爸妈妈的坟。”

大姑赶紧擦了眼泪,在前面带路。

大姑说:“我爸妈死的好可怜哦,我妈妈走之前喊着想喝一口稀饭,我出去借米,一粒都没借到,等我回来,妈妈咽气了,家里啥都没有,只好把门板拆下来让妈妈躺着,这里的王家亲戚都躲着,不让我们进屋,不给我们一口水喝,幺妹饿的直哭。嫂子,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家有多惨。我爸爸妈妈两个棺木都没有,就裹着床上的破席子进土了。”

大姑说着哭着走着。往山里面走了一段,又开始上山,又是泥巴路,山上有松树,比刚才那面山好走些。

上了三分之一的高度,大姑指着一个山洼说:“哥哥,那就是爸爸的坟,坟上前几年长了一颗碗口粗的树,这里的人给砍掉了,你看旁边还有一眼山泉水。”

王晓晓爷爷奶奶的坟没有墓碑没有土堆,如果不是大姑说,谁也不会把这个山洼当坟堆的。

可就在这山洼还有三四平米的一块平地,父亲把一大家子人都集中在这里,把带来的纸钱香火和贡品在这摆好,边烧纸边说:“爸爸妈妈,我是王春生,你们的大儿子,我和你们的儿媳妇米召珍还有我们的女儿女婿外孙女,还有春旭的媳妇张彩玉和女儿毛毛来看你们了。我们都在新疆,幺妹也和我们在一起,我们都过的挺好的,春旭应该早就和你们在一起了。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大家子人现在都很好。”

父亲说不下去,失声痛哭,离开家乡几十年,这是第一次到父母的坟前。

离开时少年,归来时须发皆白。

大姑应该是来过几趟,大姑父说,他刚和大姑结婚的时候,大姑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自己父母的坟。

等父亲的心情平复下来,大家沿着小路从西面山绕过来。

父亲的老屋门是开着的,门前还有几只鸡在跑着,两个条凳在门口,一副石磨在门前,石墨上一个簸箕,簸箕里还有一些玉米粒,生活气息很浓厚。

父亲绕着房子前后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估计是发现了屋外的一群人,从个里面走出来,看见陌生人有点腼腆地站在门口。

父亲问:“你是王家哪支的?”

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十的老头,牙齿都掉光了,带着一个破军帽,瘦小挨个,不足一米六,身上的中山装已经看不出颜色,上面的口袋拆掉了,印记还在,下面的口袋一个已经开线了,掉掉甩甩的,衣服盖过了屁股,裤子腿挽了好几圈,在小腿部逛荡,细细的脚腕是黑色的,不知道是常年晒的还是脏的,脚上的一双绿色解放鞋,看上去还算新,但鞋大脚小,脚后跟和鞋子明显有一个很宽的空隙。

对方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父亲说,这个王姓人家还没有出五服,算是比较亲的。

父亲报上自己的小名字,对方一下哭了,拉着父亲的手说:“想不到你们都还在呀。”

父亲说,我们都还在,这都是我们的家人。

一个小孩子从门边溜出来,怯生生地看着门前的一群人。

寒暄之后,父亲从口袋抓出一把糖,给那个小孩子。

小孩子高兴了,喊了一嗓子,周边立刻飞奔过来四五个孩子,围在这个孩子身边,伸手要糖。

琪琪和芸芸把自己小背包里的零食全部拿出来分给了那几个孩子。

回来的路上,父亲在一个路边停下来,路下面一个坟,还有一块白色的石碑。父亲走过去,看了许久说:“这是我家的奶奶,虽然是填房过来的,也没有生孩子,但对我们都非常好,那时候家里还没有败落,也还算有钱,所以她的坟就埋在我爷爷的旁边,那边是我的大奶奶。”

王晓晓一行人下到路下面,才看清楚,一个还算比较像样的坟,周围全部用鹅卵石围起来的,坟前一块平地铺着整齐的鹅卵石,供后人祭祀用。

从山底爬上来,比下去还快。

父亲的老家就在这个大山沟沟里。父亲说,他小时候每到赶集天就背一大背篓的柴火到街上去卖,再买了盐拿回家,剩下的钱也都交给奶奶。

父亲的回忆被打开,一路上,他都在诉说着过去。

车到了街上,在一家牛肉面馆前停下来。

面馆总共两张桌子,老板没见到过一下子进来这么多客人,有点兴奋也有点慌张。

母亲说每人吃碗肉丝面就行,老板说,没有肉了,要去街上买。可这个时候街上也都没有人了。

“那就吃牛肉面吧,人家反观就是牛肉面,妈妈要吃肉丝面不是难为人家吗.”王晓晓笑着说。

“不好意思,牛肉面也没了。”老板面露难色。

“那就馄饨吧。”小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