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飞机太贵了，还是火车吧，这个很舒服。”

“你以为这票便宜呀，真是土老帽，这个软卧比硬卧贵了快一倍。”母亲笑着给父亲说。

“就是卧铺吗，不会太贵的。”

王晓晓的父亲知道硬卧，但一直没坐过，以前舍不得硬卧的车票。现在他以为这个软卧就是曾经的硬卧改进了升级了，并不知道硬卧和软卧的区别，他以为彩玉和毛毛也在和他一样的卧铺车厢。

谁睡上铺谁下铺，王晓晓和父母争了很久，最后决定，王晓晓一家一个上一个下，父母一上一下，具体的自己分配。

父亲直接去了上铺，他笑着说：“这上下铺感觉像二妹上学时的宿舍，太好了。”

琪琪和芸芸一定要在上铺玩，小惠一直在下面护着，害怕哪一个不小心滚下来。

两个孩子玩累了，睡着了，小惠把芸芸抱下来。

王晓晓说：“都抱下来，他们俩睡觉就没分开过，一头一个，我在下铺带着，半夜如果要起来，我就喊你，你在上铺放心睡吧。”

“你上去睡吧，我在下面，她俩估计要睡到天亮了，我习惯早醒，还是你去上面好好睡，如果需要我喊你。”

王晓晓也是累了，上去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如果说王晓晓是来给父母还债的，那小惠就是来给王晓晓还债的。从认识王晓晓，小惠就像一个护花使者始终站在晓晓身边，替她遮风挡雨，当然也跟着她去解决她娘家的一切事务。

从乌鲁木齐出发到甘肃，一路的戈壁黄沙，除了日落和日出风景迷人，白天的景象很荒凉，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很远才有一个站台，站台以外也是看不到人眼的隔壁沙漠。

火车翻过了秦岭，就是另一番景象，山上郁郁葱葱的，满山的果树或者农田，还能看见在田里劳作的农民，火车道旁也开始有四合院，山坡上的屋子里也开始有炊烟冒起。

父亲白天不睡觉就一直看着窗户外面，母亲也心情极好地说：“这里才是适合人生活的地方，到处都是绿绿的，哪像新疆，冬天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一点绿颜色都看不到。”

“这就是南北的差异，妈，你年轻的时候从四川到新疆啥感觉？”王晓晓笑着问母亲。

“啥感觉？车一到兰州就赶到很不适应，可你兰阿姨说，还没到新疆，到了就好了。结果火车到了哈密，就是终点站了，比这边甘肃还荒凉，在兰州的时候我是心里哭，到了哈密我是真的的哭了，那时候就想回家，立刻回家。”母亲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到了哈密，还要坐汽车，是解放车，站在车厢上，刮着黄风，路都是泥巴烂路，汽车走一步颠两步，人在车上晃倒来倒去，抓不稳就会摔下去，到乌鲁木齐的时候，人都成了土人，满身满脸的黄土，那个脏哦，我这一辈没那么脏过。”

“妈，你还胆子大，十九岁就敢跑出来，跑出来不是先找工作是先嫁给我爸，挺厉害的。”王晓晓对着母亲竖起大拇指。

“唉，那个年代就是这样，女孩子到了他乡，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只有结婚了，有家了，才能安定下来，才可能解决工作，我们和那些被招来的女同志不一样。被招来的女同志大部分都是从湖南湖北来的，很多都是从教养所出来的，他们都是被指派给当媳妇的，我们最好还能自己选择，不喜欢的还能拒绝，她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既然能选择，你干嘛不多选择一下，非找我爸这么一个自私的人。”王晓晓贴在母亲耳朵边笑着说，还看了眼父亲。

父亲还在看外面的景象，技术没有听到王晓晓和母亲的对话。

小婶彩玉笑着说：“二妹，你说这话，当心被你爸听到生气。”

“听到也不怕，我爸就是很自私，事实如此啊，他对我大姑和小姑比对我们还关心。”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样问，当时我出来的时候，你外婆就交代，找对象，第一，要找四川人，都是老乡，生活习惯基本一样，第二，要找有技术的，家庭清白的，第三，要年轻的，最好没有老人的，说我性格柔软，怕找个恶婆婆被欺负。你爸正好符合这三点，谁知道婆婆没有，却有两个比婆婆都难缠的姑子。这都是结婚以后才知道的。”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女人的婚姻就是命，嫁给谁都是老天安排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也是上辈子修来的。我嫁到王家，就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王家的，过来当牛做马的。”

“妈，你说，我外婆的龙凤镇现在会是什么样？”王晓晓看见母亲的神情有些落寞，赶紧转换话题。

“应该还是老样子，这次回去就一定要回去看看，回老屋看看。我们小时候就在那条街上长大，我从离开龙凤镇就没梦见过龙凤镇，虽然梦见妈，但她也不在那里。”

“听说龙凤镇要开发成旅游区，如果开发，老房子征购会给一些补偿，以后的龙凤镇就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我们出生就在那，到现在快六十年了，那里的老茶馆、老戏院都在，都拆了多可惜呀。”母亲很惋惜地说。

“妈，我们回外婆老家多看看，多给你照些照片。”

两天多的时间，除了吃饭就是聊天，只有琪琪和芸芸把活动场地从小包间里移到了整个车厢，很快有喜欢孩子的人开始和琪琪芸芸逗着玩。

餐车也成了两个孩子的地盘，还没到饭点就喊着要去舅公的地方吃饭，自然也成了餐车的小明星，毛毛提前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餐车。

毛毛的初中同学李大褂子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朋友。

车到达成都火车北站，是上午九点多。

王晓晓把一大家子人都安排在附近比较高档的宾馆，住下后，先洗澡收拾个人卫生，问大家是休息还是逛街还是去找大姨妈？

父亲和母亲一致说要先去看大姨妈。

那就先去吃早饭，吃了饭再去。

大姨妈家最早是在铁路边住，从家里出来不到十米就是火车道，以前的平房也只有三十多平米，被分成三间卧室，做饭是外面的共用走廊，一个自己砌的土灶，上面是一口大锅，还有一个很小的蜂窝煤炉子，是每天早上煮米饭用的。

三间卧室都是大床，大姨妈家四个表哥，一个表姐，最大的外屋是客厅加卧室，里间最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后来成为五哥的新房。

王晓晓一家小时候回去的时候，都是挤在大姨妈家的这三间卧室里，一张床上睡四个人都是常事。那时候似乎没有煮什么招待所的概念，只有出差的人单位报销的才回去住招待所。

所以，在王晓晓的记忆里，儿时回老家的时候都是住在亲戚家里。

现在大姨妈家的这套小平房早就拆了，大姨妈家搬去了荷花池附近的铁路局的家属院楼房里，还是在路边，出去不到百米就是成都市最大的批发市场荷花池批发市场。

这里虽然购物非常方便，也很便宜，但卫生条件不好，就像大多数火车站一样，附近虽然繁华，但卫生条件始终脏乱差。

几个表哥都有了自己的房子，这套在三楼的房子就剩大姨妈一个人了。这套老旧的楼房公厕在房间外面，厨房也在外面。使原本比较宽敞的楼梯间被两家人分割成各家的卫生间和厨房。

卫生间以前是共用的一间，单位了防止交水费电费扯皮，就改成了两间，小的只能是一个蹲坑。主人的房子里一室一厅，加起来不到三十平米。现在的房子里客厅没有床了，只有一个饭桌和破旧的沙发，还有一个老式的写字桌。

王晓晓一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大姨妈家。

大姨妈高兴地就要冲到楼下去买菜，王晓晓拦住了：“姨妈，我们刚吃过饭，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大姨妈看到一屋子的人，又高兴又犯难，她赶紧给大表哥打电话，在电话里交代要分几个人去他们家住。王晓晓接过电话说：“大哥，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你就别操心了，先来看看大姨妈，我们休整一天，后天直接去遂宁看外婆。”

大姨妈听到要去看外婆，着急了对着电话喊：“我也要去，老大，我要跟着你四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