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刺般的洗漱完毕，就往厨房冲。

餐厅的饭桌上竟然放着吃的。

两个小馒头，一碟小咸菜，一碗小米粥，一个煮鸡蛋。

我在原地石化了。

这难道是田螺姑娘进家了。

桌上的一张纸条压了一个角在小碟子下面。

上面是婆婆的字，写到：早饭是外面买的，你自己热一下吃。想回新疆你就走吧，不远送。

婆婆不在卧室，我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的人影，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没见到人。

回到婆婆家，也没心情吃饭，直接给小惠打电话：妈早上又早早出去了，估计是生我的气了。早上，我睡过了，她自己到外面买的早饭，还给我也买了一份。留了一张纸条，说我想回新疆就回。可现在，她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办啊？

你别着急，我妈就喜欢这样故弄玄虚，折腾人。估计她跑不远，附近的公园或者超市都有可能是她去的地方。轮椅如果不在家。那一定跑不远。不用担心。小惠那边不知道是真的不着急，还是在安慰我。

轮椅的确不在家，她自己推着轮椅，应该是跑不远。我心里也这样认为，可婆婆毕竟不是一般人，她做事情从来不走寻常路。

简单吃了两口饭，我决定去公园和超市找寻一下。

公园稀稀拉拉的人，没有婆婆的影子，这个季节能在公园里逗留的人，无非是健身的或者不怕冷的。婆婆这种从不健身又怕冷的人，估计去超市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出了公园就去了超市。

果然，在超市看见了婆婆推着轮椅在一排冷冻柜跟前，她正在认真的挑选速冻食品。

本来她是最反对这些速冻的食品，说里面的添加剂太多，吃了容易得病。可如今却不得已自己来买这些食品。

我走到跟前，把那些速冻食品从筐子里拿出来说：妈，我不走了，咱不吃这些东西，我给你做。

婆婆吃惊地抬头看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擦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说：你回去吧，没有你，我死不了，之前不也是没人管，我也没死呀，不是活的好好的。这些食品虽然有那么多添加剂，可真的很方便，味道也差，我都这把岁数了，吃就吃了，反正都是在去死的道路上，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婆婆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豁达的看透了生死，现在轮到吃惊的是我了。我怀疑，眼跟前这个老人家根本不是我婆婆，而是别人家的老太太。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看着婆婆，我有点发呆。

婆婆重新把我刚放进去的速冻食品又拿出来，仔细看着说：没事，这些东西那么多人都在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收拾一下东西赶紧去机场吧。每周或者每个月给我打个电话，看看我还在不在就行了。我再买点其他的东西，一会就回家了。你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妈，我不走了，小惠那边已经把机票退了。我现在也没啥事，正好可以多陪陪你。

走吧，走吧，真不需要你陪，一时半会的我还死不了。等的到了快死的时候，我会喊你们回来，见最后一面的。

妈，我不走。我再次把那些速冻食品放回去，推着她的轮椅离开了冷冻区。

走吧，回去吧，我想通了，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的，就像你和晓斌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总有一个先走的。我这辈子呀，活的不知道是个啥，孩子也没带好，工作也就那么回事，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家寡人一个。我不折腾你了，随便你和晓斌吧，要不要孩子是你们的权利，我不该干涉的。

婆婆一夜间变得通情达理，让我觉得非常奇怪，甚至不能接受。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整天故意搞怪捉弄人的行为。

推着婆婆在超市买了一些蔬菜和鱼肉，婆婆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一路满脸都是笑容，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和后怕。错觉是婆婆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后怕是，此时的阳光普照会不会很快又是狂风暴雨呢。

推着婆婆回到家。我开始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

婆婆也从轮椅上起来，帮着我收拾。我不好拒绝，只能随她。

我拿了一些报纸，把买回来的蔬菜都都塑料袋里取出来，包在报纸里，这样放在冰箱里保鲜的时间更长。

你懂的挺多的，这种用报纸包菜的方法，和我们年轻的时候用牛皮纸装东西一样的，现在科技发达了，都用塑料袋了，其实这个塑料颗粒是最害人的，可现在的人又离不开，方便呀。我也是讨厌用塑料袋，一半我出去买东西都是自己带布袋子，可人家还是给你往塑料袋里装。婆婆的话匣子打开，不停地絮叨着过去。

我和你王叔以前最喜欢每天去超市买东西，都是自己带布袋，回来也是这样从塑料袋里取出来。不过，我们买的少，就是为了散散步，转转街，散散心。你王叔每次都是跟你这样，用报纸包好放进冰箱里。看着你包菜，我就想起了他。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家的另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恨我呢？看都不让我看。

婆婆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了。看的出来，她跟王叔叔的感情很深，所以才对雨欣她们姊妹俩那么大的意见。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王叔已经不认识人了，我只好转换话题：妈，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你便吧，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吃不了多少。吃完饭你就收拾东西快去机场吧，看你不着急的样子，估计是下午的飞机吧。婆婆的声音突然冷淡了起来，刚才的和谐气氛瞬间消失了。同时，她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甚至没有洗手。

我被婆婆弄糊涂了，她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我收拾好这些东西，开始准备午饭。

小惠的短信发过来：二妹，出发前给我发消息。

我没有犹豫地打过去两个字：退票。

婆婆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只能让人更加担心，她的温和是反常的，她的尖锐才是常态。

小惠电话打过来，我直接挂掉，我担心婆婆听到心里又不舒服。

我赶紧给他发短信：退票吧，妈很不正常，需要人陪。我再陪一段时间吧。

小惠：好吧，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计较我妈，她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辛苦了，委屈你了。

午饭做好了，我简单做了两菜一汤，青笋肉丝、素炒山药，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米饭。

我喊婆婆出来吃饭。

她自己推着轮椅出来，洗了手，到饭桌边，看了眼饭桌上的饭菜说：我得多吃点，要不你走了，我可就吃不上你做的饭了。

我心里想，你不是不喜欢我做的饭吗。但我还是笑着说：妈，我真的不走了，小惠都把票退了。

谁信？婆婆翻了我一个白眼，冒出来两个字。

我刚进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一小碗汤，放到她跟前笑着说：真的，你可以打电话问晓斌。

我是真没想到，她直接把我的手机拿过去，拨通了小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