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礼,少不了月饼。京城的酥皮月饼出名,往年都吃过,都会晚一些捎带回去,月饼是到年节的时候才吃上。他会送几个银饼子给小孩子们。
这个小孩子,也包括他弟弟。
照着去年的礼单,差不多的样子,再做些细微调整。
早听说过京城居,大不易。真住过来,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安家才是第一步,安家之后,家人吃喝够了,又要衣着打扮,打扮体面了,又要置办些好的衣服首饰,出门在外有面子。
外头的面子挣到了,又要在家里攒家当。各处的摆件、字画,甚至家里的桌子椅子、碗碟杯盏,都要一样样置换好的。
盛大先和季明烛家底厚实,他俩安家京城,先是宅院,再是家仆,然后是家具摆件,一样样的置办齐全了。衣服首饰没办,他们本来就有。
陆杨后来又结交了些夫郎、媳妇,各家串门,到处看看,也跟人聊天。
大多官员都没这么富裕,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让他很惊讶,他们才几百两银子的家底而已。
这也让他静下心,多次跟谢岩商量,终于定下了计划。
家里摆件不在于多、不在于贵,合宜即可。碗盘杯碟也一样,够用就行。
宅子要置办的,可以精挑细选一处,到时修缮一番,修得结实大气点,再挂些字画出来。谢岩就能写字作画,又省一笔。
吩咐完礼单,陆杨又拿了账本来看。
他在京城做生意,最常去书斋,其他地方都交给两个哥哥打理。三年间,他们添置了田产,供着家中米粮蔬果,大大节约了开支。
再是早有计划的事,他拿余银入股了一些小作坊。积少成多的,年年有些银子进账。
他们搬来京城,商号也会走到京城。
刚来时,银钱不够,他们先寻摸了一番,定下货品,再找人谈,如今和府城有了一条稳定的生意路。
各处进账,书斋尤其稳当,银子已经攒够了,陆杨支出一笔银子,让管家去一趟牙行,看看宅子。
他们可以搬家了,从这个“梯子尖尖”高升。
他这儿忙完,两只小包子也没了认字的耐心,正好跟他玩一玩。
五月时,黎峰上京了一趟,过来送货,就近去马市买了两匹小马,送给孩子们。三岁的小孩,可以上马背玩一玩。
据他所说,小麦和壮壮都能骑马跑一段了。陆杨难以想象,丁点大的小娃娃,怎么骑马跑?
他家的两只小包子,只会抢着骑威猛。
威猛,他跟谢岩的狗儿子,家中长子。可怜不会说话,性情又温顺,被两个小的追着欺负。
陆杨也追着孩子教导,他们终于理解了意思,摸毛要轻轻的,骑着玩也只能玩一小会儿,知道久了会累,对威猛哥哥不好。
天热,威猛毛厚,总趴着吐舌。
两只小包子喜欢挨着它午睡,趴在凉席上,也吐着小舌头。直到某次,有小虫子爬过来,差点被他们吃了,他们便再也不敢睡地上了。还给威猛架了个竹床,让狗哥哥睡好点。
现在来骑马,他们不习惯骑小马,被书童抱着到马背上走一走、玩一玩,看威猛围着小马转悠,他们就嚷嚷着要下来。下来了,又吵吵着要上马。
陆杨没有一味的溺爱他们,嘴里宠着,实际上也让他们自己选择,而且要承担后果。
他跟两只小包子说:“你们只能选一个,是要小马还是要大狗?直到吃饭,都不能改。”
两只小包子当着他的面,大声商量,一人选一个。
大肉包去骑马,小糖包去骑狗。
饭前一刻钟,他俩都玩不下去了,哭唧唧的。哥俩儿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不高兴,更是哭唧唧了。
陆杨没放他们下来,引导着他们说感受。
大肉包说骑马不软和,他喜欢高高的,又喜欢软软的。小糖包说狗狗太矮了,毛茸茸的好热,他看小马好凉快。
陆杨故作为难,道:“啊,怎么办?你们都不喜欢,那以后不骑小马和大狗了好不好?”
他们异口同声说不好。两只小包子长期被陆杨带再在身边,自小就被引导着表达感受,直到现在,也有蛮不讲理、听不进话的表现,但对着陆杨,他们没发脾气,就会无助地扑到陆杨怀里,含着泪珠说:“爹爹,包包不知道,包包不喜欢,你不要生气,包包熟了就懂了。”
因为陆杨常说他们还小,他们现在还没“熟”,所以会听不懂大人的话。大人早早“熟”了,忘了自己是“生”包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会忘了怎么跟小包子讲话。
再往后说为什么不好,两只小包子就哼哼唧唧,只会说喜欢、想要。
陆杨又问他们,“不舒服怎么办?”
他们被照顾得好,给他们增减衣物,都要告诉他们原因。穿鞋穿袜子也是。
他们想想,能说上话了。
不舒服,就想办法变得舒服。
两只小包子叽叽喳喳,异想天开。小狗太矮了,就让小狗骑着小马,这样小狗就高高的了。他们再骑着小狗……
“哇,又高又软!”
这声惊叹,让陆杨笑出了声。
要是谢岩在这儿,会怎么说呢?
陆杨似模似样的学了一句:“这样小马就累趴了,就像你们趴地上一样,这一点都不高!”
他们骑马的时日还长,每天也就上马玩一阵,陆杨不给解决方式,让他俩自己琢磨去。
小孩子心野,有了惦记的东西,就记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