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中午吃了许睿给的包子皮,又见他确实困怠得不成样子,季恺城也没再说什么,他走到窗台下的桌子前拉开了抽屉,思忖了片刻后,从里头拿出张一块钱。

临走时,对床上的人说:“我买菜去了。”

“嗷。”许睿还没完全睡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揭起沉重的眼皮,喊住快要走出房门的季恺城。

“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菜叶子什么的。”

“菜叶子?”

“我们的鸡也得吃饭啊,昨天杨小明给了点菜叶子,我估计它已经吃完了。”

季恺城折返回去,站在窗台前往外一看,泥地上确实剩着一两根菜叶子。

季恺城走了,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许睿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来时,季恺城已经买完菜回来了,正站在门边的长桌上切菜。

明明睡了一觉,可许睿还是感觉身上乏力,尤其闻到隔壁家在门口烧菜,油烟味飘进屋子的一瞬间,阵阵恶心感涌了上来。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台上连连干呕。

呕完后,转头对上季恺城诧愣的目光。

“你怎么了?”

“可能是热的吧,你不知道我们车间跟个火炉似的。”许睿边说边走过去,他们忘了买舀水的勺,他便拿漱口杯在水桶里舀了清水倒进搪瓷脸盆中,准备冲把脸。

洗完脸,他凑过去看砧板上的菜,一颗大白菜,季恺城切了一半留了一半。

他又将这条放调味料的长桌上下看了一圈,问:“不会只有大白菜吧?”

季恺城朝桌上的两枚鸡蛋抬了抬下巴,“还有鸡蛋。”

鸡蛋也许对这个时代的工人来说还算好东西,可他俩真的是见惯不惯了。

许睿失望道:“唉,本来天气热就没胃口,这菜看了更没胃口了。”

“现在别挑三拣四了,大白菜最便宜,一颗能烧好几顿。”

“那鸡蛋怎么烧啊?”

“荷包蛋吧。”

许睿又是一阵长叹,“行吧。”

说完他拎着煤炉去门口。

炉子生起后,炒菜就归许睿了,没法,谁让许睿嫌弃季恺城烧的菜难吃。

一道清炒大白菜,两只荷包蛋,就是他俩的晚饭了。

吃过饭后,天还没黑。

季恺城便把许睿做的衣柜给重新加工了番,他添了几块板子做衣柜的隔板,钉完又用布料包裹美观。

然后把蛇皮袋里的秋冬装给取出来,跟许睿两个折叠好,放在衣柜的隔板上,最后那床冬天的棉被就塞进最底下。

弄完衣柜,许睿又说拿块布将床那边的墙给遮一下,要不然晚上睡着膈应。蓝条纹的布用完了,就用粉条纹的,弄完后,屋子里粉的粉,蓝的蓝,根本不像俩大小伙的房间。

昨天买了一堆的东西,昨晚季恺城又喝醉,今天俩人就早早地去了浴室洗漱,顺便洗了衣服。

回来在荒地的树杈上晾完衣服,俩人就在屋子里算这两天的开支。

季恺城坐在窗台的桌前,趁着昏黄的光线拿铅笔在本子上记账,许睿则坐在床上,凑过脑袋去看。

昨天买的东西很多,得亏季恺城记性好,还能一笔一笔写下来。

可最后的账目一出,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居然也花了六十八块钱。

许睿赶紧拉开抽屉,拿出里头一沓零碎的钱点着,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一百一十一,许睿昨天收衣服又赚了季恺城一块钱,现在只剩下四十二块钱了。

四十二块钱,两个人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倒是也能,只是伙食就得跟今天一样马虎应付了。

一想到下来的日子还得天天啃大白菜,吃油腻腻的荷包蛋,许睿胃里又难受了起来。

他倒在枕头上沮丧:“这他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大城市闯荡啊!”

“慢慢来吧。”季恺城收起本子和笔,装进抽屉里,“估计今年是走不了了,再过俩月天气凉了,我们只有一床棉被,没有褥子,冬天的衣服也少,还有……棉鞋,到时候天冷,得买只搪瓷杯蒸菜,另外总不能顿顿吃素,否则营养跟不上。”

许睿听季恺城这么一通话,更是嚎道:“按你这么说,我们到时候赚的钱岂不是都得贴进去了啊?”

“省点花吧,如果你想去大城市里创业发展,那么至少得攒点钱,要不然就算去了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也许还不如现在。”

“哎。”许睿问他,“那你说得攒多少才够啊?”

季恺城沉吟道:“至少也得两千块钱吧。”

“我们一个月工资只有八十。”许睿说着又愁容满面,“我感觉我那玩意儿好难学啊,可能过半年我都不一定上手,如果要攒两千块钱的话…….”

许睿掰着手指头口中算着,忽地他顿了顿,问季恺城:“哎,是我俩一人攒两千块还是两个人一起攒两千块啊?如果是一个人攒两千块……..卧槽,那不得攒到一两年后去了!”

这还没把平时的衣食住行给扣掉。

本来许睿来县城之前想的是,赚了钱赶紧跟季恺城离婚分家,然后各自闯荡,互不相干。

可现在,他犹豫了。

他忽然秒懂为什么有些夫妻连婚都离不掉了,主要是不敢离啊!

没办法,就这么点钱,又要吃饭又要过日子。就算离婚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被褥衣服也得分一半,而以他们目前的情形来看,光是置办这些都得在大腿上剜一块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