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会是范从直口中说的那个?,可以?用计利诱、轻信他人之辈吗?

江莽心中打了个?问号,但他是个?极为沉得住气?的人,由他领着头,带着十几个?河阳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商人,一同向沈江霖行礼。

沈江霖立在?原地受全了他们的礼,然后才?客气?地上前,亲自将江莽扶起:“都?是河阳县的父老乡亲,大?家快快请起便是。”

江莽刚刚偷偷打量了一番沈江霖,沈江霖则是将江莽身后的人都?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江莽身上。

江莽此人,身长九尺,一脸的络腮胡,身上虽然也?穿着绸缎衣服,但是款式却非其他人一般的文人长袍,而是一身短打,肌肉遒实,肤色黝黑,若不是有?范从直介绍在?前,沈江霖都?以?为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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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非什么商人,而是军中从戎之人。

江莽顺着沈江霖手上的力道,马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行人就在?“桂香楼”门?口,客气?地寒暄互相介绍起来。

这次范从直请来的人,除了云南地界上相当有?名气?的马帮帮主江莽,还有?河阳县的五个?乡绅,这五个?乡绅基本上掌握了河阳县绝大?部分的土地,其中有?三人是彝族人,一人是白族人,唯有?一人是汉人;另外还有?六名商人,也?都?是在?河阳县响当当的人物,几乎垄断了河阳县中酒楼、粮店、药材、布匹等生意,其中一人就是“桂香楼”的东家,卢良。

可以?说,这两帮人一会面,那就是权力与金钱的交锋,稍微跺跺脚,整个?河阳县都?要抖三抖。

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后,对面带过来的一干管事等人和沈江霖带过来的衙役捕快等人在?底楼落座,底楼一共席开?十二?桌,菜色茶酒都?已?备齐,就等着他们落座开?吃了。

众人有?眼尖的一看,这一桌席面居然还是“桂香楼”里?不错的档次,一桌也?得五两银子之多,顿时对今日宴请的沈大?人好?感顿生。

哪怕他们在?普通百姓之中也?算条件较好?的那一拨了,但是五两一桌的席面,可也?没多少机会吃啊!

而楼上只席开?两桌,取了最大?的一个?雅间,卢东家亲自置办的席面,比楼下的更加精致十倍。

沈江霖自然是要坐在?主位的,等到沈江霖落座后,其他人才?纷纷坐下,按照次序,沈江霖这一桌,他的左边是范从直和陈允横,右边则是江莽和卢东家,其余人等则是自发落座,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排次在?里?面。

众人都?心知?,今日的主角是沈知?县和江帮主,故而都?没有人先站出来喧宾夺主的,而是坐下后静静看着眼前的局面。

江莽率先站起身来,给沈江霖斟酒:“沈大?人,说来惭愧,原本今日这桌席面应该是江某人来请的,但是谁知?道后来沈大?人竟然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变成了大?人来宴请我们大?家了,实在?是让沈大?人破费了,在?下先自罚一杯。”

江莽别看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此人粗中有?细,一番场面话说的极为漂亮,沈江霖看到江莽直接将一盏酒一饮而尽,笑着叹道:“江帮主豪气?干云,诸位又是为了河阳县奉献过许多的商户乡绅,能够请一请大?家,和诸位认识认识,同样也?是本官的幸运之处,来,江帮主,我同你干一杯,今日当浮一大白!”

沈江霖干脆地对饮了一杯,喝完之后亮了亮杯底,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甭管一开?始大家是抱着什么心思来赴宴的,沈江霖刚刚这一番话、这饮酒的动作,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尤其是这些商户们,往日里?和官员们也?打过不少交道,遇到脾气?性格好?点的,还做点面子情,若是遇到一些自视清高的,他坐着,你站着,他训着,你听着。

还如?此敞亮的一起喝酒?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沈江霖和江莽的开?场缓和了楼上的气?氛,很快大?家便吃喝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沈江霖为主导,询问着各行各业的人如?今的收成如?何、生意如?何,有?无碰到什么难事,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大?家也?都?愿意说出一二?分的真心话,沈江霖便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然后等到问话谈及到走商的时候,范从直的容长脸上泛起一抹笑来,指着江莽对沈江霖介绍道:“大?人,江帮主是我们河阳县人氏,但是他的马帮可是遍布云南各地,就连贵州好?几个?府县也?有?他的人,生意做的是极大?的。”

沈江霖目露好?奇地看向王莽,感叹道:“如?今这个?世道都?推崇儒商,可是本官今日一看江帮主的为人谈吐,才?明白为何独独江帮主能够做成这个?马帮,云贵之地想来路上不太平吧,若没有?一腔孤勇,如?何能够成就这番家业?”

原本范从直抛出话头来了,江莽就该顺着范从直的话来,说一说马帮是如?何做生意的,投入多少银子,买多少货物,贩往哪里?,能挣多少等等,说的人要心动了才?是他们一开?始商量好?的目的。

而且这事江莽做起来也?算是驾轻就熟,只是他自己心里?同样有?自己的小九九。

若是这位沈知?县确实如?范从直说的那样,是个?有?钱但是好?糊弄的官员,江莽讹他的钱丝毫不手软。

毕竟这些年来,那些官员们讹诈他的银子还少么?大?家都?将当官的分在?白道上,但是让江莽来说,那些个?当官的,有?时候比□□的还黑。

但是沈江霖这一番真诚的感叹,却是真正地触动了江莽的心弦。

尤其是那一句“如?今这个?世道都?推崇儒商”,实在?是说到了江莽的心坎里?。

天家教化万民?儒学之义,万事万物都?要讲究一个?“儒”字,只要沾上了“儒”的边,一切就变得高尚了起来。

江莽生性是个?粗人,早年间还在?边镇参过军,因为得罪了军队中的参将,被?赶了出来,后来几经辗转,才?摸清了现在?的这条商路,但依旧是风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异国他乡。

其实江莽早就赚够了银子,若不是为了跟着他的那一群兄弟们,江莽真的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因为他的魁梧、他的悍勇,许多官吏初次见?他,都?是极瞧不起他的,他们都?更喜欢类似卢东家这样的,一身儒生长袍,最好?够有?钱能够捐个?虚职的商户,哪怕不去应考,也?要读几本四书五经装点门?面,只有?这样,才?能同那些当官的说得上话来。

而他江莽,生性长相就是如?此,声若洪钟、坐如?宝塔、行走似风,哪怕为了生存,他也?学了一些字会背两首诗,但是人家一看他这个?样貌,都?是先鄙夷起来了。

其中的心酸痛苦,也?就只有?江莽自己知?道了。

而现在?,面对这般书里?戏文里?才?能出现的典型文曲星下凡的才?子,居然能体会到他江莽的不易,这种反差感,实在?是让江莽感慨万千,不由的,接下来的话他也?多了几分真心。

“我这个?买卖,说起来也?没什么玄机,不过是将咱们云贵之地的茶叶、布匹、药材这些东西,贩卖到安南、老挝和缅甸等地,有?时候也?会跑一跑乌斯藏,因为路途遥远,每年几乎是一大?半时间都?在?路上,其中自然也?是风险重重,只是若能安全抵达,有?些物品地利润以?几十倍计。”

沈江霖惊呼道:“以?几十倍计?”

江莽点头,他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以?我们这边的绸缎为例,在?咱们大?周一匹绸缎是五两银子的,卖给安南的贵族,有?时候运气?好?些,可以?卖到一百两白银都?是有?的。当然,这也?要看是什么物件,越是咱们这边都?是稀少珍贵的东西,到了他们那边就更加的昂贵,不过哪怕是咱们这边价格低廉的物件,翻个?倍卖出去,还是非常好?卖的。”

江莽一边说着,还一边穿插了几个?他们在?安南老挝等地遇到的一些做买卖的趣事,既增加了他所说话的真实性,又让人开?怀一笑,仿佛大?家真的跟随着江莽一同到了那里?,在?那边大?赚特赚了一笔。

别说别人了,就连使坏想让沈江霖去投钱的范从直都?有?些听入迷了,甚至心里?头想着,上次自己没挣到钱,也?确实是他倒霉,要不然等讹了沈大?人的银子出来,再去投点给江帮主?

其他跟着江莽做过这个?生意的人,却是听了暗自笑笑。

运气?好?的时候是能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运气?不好?,直接清零的不是没有?。

像他们现在?做的生意,都?是稳稳当当,风险可控的,赚的也?不算少;而江莽的这种生意,若是投一点点银子,挣的不舒服,会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投;而若是投的多了,又难免提心吊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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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马帮的人又个?个?不是好?惹之辈,人家说没挣到就是没挣到,根本拿对方没有?办法。

众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思量,范从直则是眼角余光牢牢锁定沈江霖,想观察一下沈江霖是否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