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凝章的先头部?队里面,拢共三?百名官兵护卫,其中一百名负责保卫这些京官,剩下的两百名则是在后面押送赈灾粮食和银两,也就是说,在前面和流民对峙的护卫力量,拢共才只有?一百人!
而流民们虽然手无寸铁,但是他们的人数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哪怕前面有?几个被官兵砍倒了,但是也没有?威慑住对方,场面一度陷入到了杀红眼的阶段。
杜凝章看到这样的局面,吓得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慌忙在护卫的围护下再次钻进了马车,他的二十几个亲卫立马将杜凝章的马车团团围住,并且警醒着寻找突围口,准备带着杜凝章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很?快,就有?一辆运粮车被劫走,当那?个壮汉一刀刺入麻袋之中,白花花的大米流出来的时刻,所有?灾民都沸腾了,疯狂地往运粮车涌去,好几个运粮的官兵见情况已经是大大的不?妙了,连忙往后退去,不?敢再硬来。
有?些灾民实在是饿极了,直接从地上捧起一掌大米混着泥土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它是生的还是什?么,先填了肚子再说。
场面直接失去了控制。
沈江云坐在马背上急的团团转,他既不?想让那?些流民受伤,又能理解杜尚书最开始的用?意,且又害怕那些官兵们被流民冲撞而死,但是他一介文人,虽会两招花拳绣腿,却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堪大用?。
钟扶黎看势头不?对,想要带着沈江云跟着杜凝章一起撤退,但是沈江云一把?拉住钟扶黎,冲她摇头道:“不?妥,我们都走了,此处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只能两败俱伤!”
然而,其他官员都已经跟着杜凝章抱头鼠窜了,哪里还顾得上下面,就在沈江云说不?妥的时候,杜凝章一干人等终于?冲破了包围圈,要往前面的半山腰那?边跑,竟是全然不?管不?顾了。
沈江云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抓来一个百户对他吼道:“叫所有?人列队防护,共同呼喊,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钟扶黎不?敢远离沈江云半步,亦步亦趋地保护沈江云的安全,那?个瞿百户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听沈江云一个小小主事的号令,长官都跑光了,他们这些人不?跑还擎等着被这些疯狂的流民冲撞死吗?
瞿百户已经心生退意,直接一甩沈江云的手,连半句话都不?想说,扭身就想走,却被钟扶黎直接制住。
钟扶黎单手弹出利刃,横在瞿百户的脖颈间,厉声?只有?五个字:“按他说的做!”
瞿百户是个行伍出身的好手,从钟扶黎这个出招的速度,瞿百户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是个厉害角色,难怪这沈主事敢这个时候还留在此地,原来是有?此人保护,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瞿百户无奈,再往前走一步,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似乎就要刺穿他的喉咙了,好在他在这群兵丁之中算是有?威信的,几句话吩咐下去后,立马传来众人的高喝之声?。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数百人的持续高喝之声?,响彻天?际,刚刚有?些被冲昏头脑的流民此刻听到了对方愿意给粮食,且是给半斗米如此之多,顿时就有?了退却之意。
这可是半斗米啊!
一个成年人半斗米可以吃三?天?,若是煮成粥食加上一点野菜糊糊,可以吃个七八天?都行!
能多活七八天?,就多一分存活下去的希望,就有?可能等到洪水退去,重?返家园。
而且,此刻不?是朝廷已经派人来赈济他们了吗?
为什?么还要如此心急,说不?定转机已经来了呢?
有?些头脑清醒地,立即丢下了手里从一些官兵手中抢夺过来的佩刀,往人群中瑟缩过去,刚刚双方一片混战,已经有?人重?伤倒地甚至死亡,好在现在谁也不?知道谁,法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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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之下,他们还有?退路。
有?一就有?二,很?快又有?人跟着往后退,就在双方人马要退出一定安全距离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在流民群里呼叫起来:“别?听这些狗官的,我们已经打死了人,没有?退路了!”
“对!分什?么分,抢了全部?是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破空而出,穿梭过人群,最终射穿了一个男人的脖颈,羽箭的箭尾还在嗡鸣着轻颤,这个男人最后的几个字再也无法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声?,双目暴凸,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然后重?重?地往后仰倒而去。
“砰!”地一大声?,周围人纷纷惊呼着闪避,这个人就这样倒下去,扬起一片尘土。
钟扶黎手握弓箭,立在马上,面不?改色地扬声?道:“此人恶意作乱,其罪当诛!”
沈江云被钟扶黎快速的杀人手段震慑了一瞬,然后立马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忍住喉咙中的颤意,脑海中飞速想着此时若是二弟在,他会如何做?
对!二弟一定会迅速收拢人心,稳定局面,脱离困境!
而且脑子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害怕慌乱而失了方寸,二弟说过,越危急的时候头脑越要清醒,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沈江云想到这里,立马面容一肃,挺直背脊,同样高声?喝道:“哪有?灾民如此魁梧力壮的?此人明?明?是在煽动流民抢劫赈灾粮,死有?余辜!”
经历刚刚震撼的一箭穿喉的那?一幕,众人都在惊吓之中,而且之前又那?么乱,谁还有?心思仔细打量周围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体型?刚刚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粮食,活下去的欲望大于?了一切,连自己?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怎还会在意其他?
如今被那?俊俏的官员一说,所有?人都仔细分辨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模样,果然发现了大大的不?同。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都和大家差不?多,同样是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他的破烂衣裳料子却比旁人好上不?少,而且破烂的状态不?像是他们一路流浪而来,被东西刮破的凌乱,而是整齐撕开的一道道口子;有?胆子大的人直接掀开了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果然见他的肚子上腹肌遒劲,根本?不?像是饿了许多日?的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各地流浪过来的灾民,但是大家逃难而来,都是拖家带口的,哪怕有?些人在逃难途中死了家属,但是一般都是一个村落里的人结伴而行,总有?人是认识的,可是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大家都认了一轮,竟是没有?人认得出来这人究竟是谁。
一时之间,众人冷汗涔涔,原来刚刚他们是被人当枪使了,若是继续闹下去,差点就死了个不?明?不?白!
刚刚人群中一直在阻拦众人冷静的书生模样的人,立马带领着众人跪了下来,沉默不?语地以示臣服。
场面一下子被控制了下来,沈江云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强打起精神,继续端起当官者的威严,再次发号施令:“在发放米粮之前,本?官不?允许还有?乱贼混在乡亲之间,大家马上认识的人站在一起,谁能将乱贼揪出来,本?官单独再赏他五斗米!”
听闻有?五斗米的好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地激动起来,况且刚刚那?种情况险之又险,虽然这个贼子是死了,可是不?远处地上躺着的,还有?好几个官兵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原本?这些人都是可以不?用?死的!
流民们迅速互相结保指认,很?快就将形迹可疑的十几个人给孤立了出来,然后都不?用?沈江云下令,几十个还有?些力气?的年轻男子一拥而上,将这十几人给扑倒在地、抓了起来。
这十五人连带地上的那?具尸体,被捆成粽子似的丢在了一边,然后沈江云才大手一挥,让瞿百户放粮。
瞿百户踌躇了一下,让沈江云借一步说话。
“大人,咱们的运粮车一共有?十辆,一辆粮车上装了五十石粮食,可以发一千人,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人越来越多的架势,恐怕如此一来,十辆运粮车要空五辆啊!到时候我们如何与杜大人交代?”
沈江云刚刚已经大致看了一下人数,而且这边闹的动静极大,很?多人原本?都已经走不?动道了,四散在后面的道上,一会儿只要有?人得了粮食,肯定会把?自己?相熟的人喊过来领粮,到时候人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若是再次出尔反尔,绝对是要酿下大祸的,况且,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