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我说:「妈妈只有你了,你必须过得很好很好......」
那一刻,我突然看清了一个可悲的事实。
她的控制不是因为我需要被管束,而是她需要控制我。
父亲离开后,我成了母亲唯一能完全掌控的事物。
我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对她世界的撼动,我的每一点独立都是对她权威的背叛。
她爱我,但那种爱像蜘蛛的爱用丝线将猎物缠绕成合自己心意的形状。
我摸出枕头下的旧手机,相册里存着唯一一张童年全家福。
三岁的我坐在父亲肩头,母亲在旁边微笑,那时她的眼神还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那是父亲离开前一个年拍的。
我突然明白了母亲恐惧的根源她害怕我像父亲一样脱离掌控,害怕再次被抛弃。
于是她用关心编织牢笼,以爱之名实施暴政。
窗外,湿漉漉的月光照在写作比赛复赛通知书上。
我轻轻抚摸标题下方自己的名字张念笙,不是「某某的女儿」,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剪刀,走进宿舍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疲惫,直发垂肩母亲坚持的「淑女最得体的头发长度」。
剪刀合拢时,黑发如断翅的蝴蝶纷纷坠落。
短发女孩在镜中对我微笑,那笑容陌生又熟悉。
我仿佛看到,高塔上的女孩剪断长发,将绳索抛向自由的彼岸。
9
母亲取消了亲情卡后,我咬着牙撑了下来。
靠着李学姐预支的 800 元和偷偷接的咖啡厅夜班,我勉强凑够了生活费。
复赛作品已经修改完毕,只差最后提交。
可我那执拗到病态的母亲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复赛截止前三天,我熬夜在图书馆修改稿子,手机突然震动是辅导员的电话。
「念笙,你妈妈刚刚来学校了,现在在办公室。」
李老师语气复杂:「她着急要见你,说有重要的事。」
我的手指瞬间冰凉。
赶到办公室时,母亲正端庄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
她穿着那件米色风衣,妆容精致,像个优雅的知性女性,而不是那个会在食堂当众羞辱我的控制狂。
「念笙。」
她微笑,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妈来帮你办退赛手续。」
我的瞳孔不自觉放大。
「什么退赛手续?」我声音发抖。
母亲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自愿放弃比赛声明》
上面声明已经写好,只差我的名字。
「签了吧。」
她轻声说,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别让妈妈难做。」
我盯着那张纸,手指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签。」
母亲的微笑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她转向辅导员,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老师,念笙最近精神压力很大,情绪不稳定。」
「这个比赛涉及大量熬夜和创作,对她的心理健康不利。」
「作为家长,我有权要求她退出。」
辅导员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叹了口气:「念笙,要不……你先和妈妈好好谈谈?」
呵,母亲赢了,她总是能赢。
我抓起那份声明,冲出办公室,母亲的高跟鞋声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