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帝王之术,一个讲山川四海,一个说百官勋贵。

渐渐也有些风言风语流出,言及他们都是太后的裙下之臣,流言的源头很难查到,沈羲和并未放在心上,六岁已经知事的萧钧枢也不在意。

他知道阿娘心中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阿爹,她总是会站在阿爹的画像前出神,每次百岁提到鹿鸣,阿娘就笑得格外温柔与清美。

“阿娘,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日,再次看到阿娘停步在画前,只有六岁的萧钧枢,忍不住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

在萧钧枢的眼里,他的阿娘是这世间最为睿智的女子,比他熟读的那些史书里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崇高,包括他们的先辈,那位女帝。

是什么样的人,让这样的阿娘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沈羲和侧身垂首,看着一只手负在身后,努力做出自己很可靠的老成模样的儿子,忍不住会心一笑,她蹲下身,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你阿爹……”

沈羲和想要极力寻找一些溢美之词,却夸赞萧华雍,却发现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她想了许久,才认真地看着萧钧枢:“你阿爹,在阿娘心中是个完人。”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

萧钧枢眨了眨眼,阿爹在阿娘心中竟然是完人!

阿爹在他心目中设想的身影更加伟岸高大。

“真想见一见阿爹。”萧钧枢语气满满的崇敬与向往。

摸了摸儿子的头,沈羲和道:“你会见到的。”

关于萧华雍还活着的消息,沈羲和从未隐瞒过萧钧枢。

随着萧钧枢的长大,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越发多,也渐渐开始接触朝政,偶尔便于商讨,与言传身教,萧长卿与谢韫怀会留宿紫宸殿。

哪怕沈羲和早就在萧钧枢五岁之后就搬回了东宫,守着萧华雍种下的一树花花草草。仍旧有人以此暗中污蔑中上,只要没有影响到萧钧枢的心性,沈羲和都不予理会。

雍和八年,这一年被百官盯着,权势滔天的皇伯萧长卿,带了一个俊美无双的郎君入宫,直奔东宫。

往年不是没有人想着沈羲和年轻守寡,敬献美男子于她,往往这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是因为有些话越是讳莫如深,越是令人津津乐道。

敬献男人来服侍她,就触碰了她的底线,轻则削爵罢官,重则人头不保。

这一次不少人盯着萧长卿,据闻萧长卿将人留在了东宫,立时就离开。

彼时沈羲和并未在东宫,而是在紫宸殿陪着萧钧枢进食,萧长卿带了个人来东宫求见她,沈羲和也没有在意,以往也有这样的事情。

既然珍珠没有派人来催促,也就不是大事,她陪完了萧钧枢才带着人回了东宫。

东宫的大门口两棵枫树,时值金秋,正是红叶如火的季节,沈羲和远远绕过长廊,就能隐隐看到枫叶如盖似云,飘浮在东宫大门口之上。

令她每每都忍不住想起,那年在宫中初见,他一袭浅白色圆领袍,披着大麾站在石阶上,翘首以盼的模样。

想到这里,沈羲和眉眼忍不住弯了弯,这些年她越发养尊处优,仪态威严。

走出风雨长廊,步上东宫门前的石板路,缀着珍珠的翘头鞋偶尔会踩到一两片飘落的枫叶,沈羲和不经意抬眸,看到树影斑驳间,一道长身而立的身影背对着她立在宫门口。

那件大麾,那一匹青丝,那一顶金冠,大麾下那浅白色的衣裳,那样雍容华贵的站姿。

多少次,午夜梦中,她梦到过这样熟悉的画面,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她屏住了呼吸,放缓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他好似听到了身后的声响,迎着飘落的枫叶转身,那双华光深藏,银辉凝聚的眼与她四目相对,他的声音一如当年一般透着丝丝缕缕委屈:“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与当年只有一字之差,却隔着十二年,一个轮回的岁月。

可她等到了不是么?

日月轮回,时移世易,不变的是他最初的模样。

第848章 番外一(同名实体小说已预售)

八年未见,思之如狂,自是一番水乳交融,骨骼相缠。

极致的贴合与缠绵,心房咚咚的跳动,无尽的索求与给予,来确定彼此终于重逢。

一切绝非相思入骨的一场大梦。

……

卯时,年幼的帝王已经起身两刻钟,正衣冠、尽膳食,端坐在勤政殿,等待先生来授课。

今日萧钧枢格外的心不在焉,几次察觉他在走神的谢韫怀放下手中的策论:“陛下若想去见太后,今日臣等可以为陛下批假。”

天伦之乐,人人皆慕。

萧钧枢自出生就未曾见过萧华雍,他听到了风声,想去见一见,无可厚非。

年幼的帝王有些意动,身子明明已经有了起身之势,却只是细微挪动,又端坐起来,面上已经有了帝王该有的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抠着宽大袖袍边的圆润指尖泄露了他的不安。

澄明的眼瞳,水光覆盖,盈盈动人,像极了沈羲和。

但他的眼底不似沈羲和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漠。

有着超越八岁小少年的沉稳,饱含希冀地凝视着谢韫怀:“先生,是……他回来么?”

他想喊阿爹,但又害怕不是,心里明明知道以阿娘的性子,除了阿爹,不会有旁人能入她眼,却还是莫名需要一个人来明确告诉是!

谢韫怀莞尔,他没有正面回答萧钧枢,只是道:“陛下御极天下,问安视膳从不落下,陛下年幼,奉迎之道甚少。太后寡居,这些年想自荐枕席者数不胜数,三年前还有人敬献一人,只言容色,与明宗陛下有九成相似。

太后见此人,当下拔剑,亲斩于殿,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