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安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侧身看着余项:“余将军,你非我对手,我亦不愿我们彻底撕破脸。”
余项的手腕还有些轻微的痛感,是方才沈云安捏住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沈云安的双脚上,由始至终沈云安的脚没有移动半分,其武艺之精湛,可见一斑。
紧咬牙槽,似乎在与自己较劲,沉默了半晌,余项才粗声粗气地问:“世子,要我如何相助?此事之后,太子妃如何对待我余府?”
沈云安微微扬眉,黑眸轻微的闪烁着细光:“余将军恐怕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太子妃殿下并无招揽余氏之意。此次不过是给余将军一个选择,是冒着被陛下满门抄斩,步上康王府的后尘之险,死忠于陛下。
还是晓进退,知变通与我以方便,求得活命之机。”
见余项脸色铁青,沈云安慢悠悠补充一句:“自然,此事之后,只要余府不与太子妃为敌,太子妃自是不会随意殃及无辜。”
意思很明显,沈家和东宫不需要余氏的投诚!只是给余项一个选择,要么得罪沈羲和,要么阳奉阴违,沈羲看在这一次余项装聋作哑,配合她坑了陛下的情分上,以后不会再为难余府。
沈云安没有半点傲慢的语气,但字字句句都在透露着他们沈氏对余府的蔑视,余项气得胸口疼,却将这口气咽下去:“世子好大的口气,当真笃定能活着从此回去?既然如此胜券在握,又何必拉拢于我?”
“呵。”沈云安轻笑一声,缓缓举步,转身面对余项,面上带着一丝浅笑,“其实我能否活着离开此地,与余府的安危并无干系。
我在此地,你们谁能擒得住我?擒不住我,谁敢说在此见过我?蓄意挑起西北与陛下不睦之罪,又有谁轻易承担得起?”
他说得放肆之极,眉目都是不屑一顾:“便是余将军与八殿下合力将我逼死于此,只要西北还能交出一个世子,我便是落于你们之手,西北军一日强盛,假的便能是真的,真的亦能成为假的,我便是余将军与景王殿下刻意构害西北王的证据!”
沈云安的话,令余项心口一沉。这些年为何陛下绞尽脑汁都对付不了沈岳山?身为帝王要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太容易,可沈岳山在西北根深蒂固,便是将沈氏父子全部引到京都绞杀成功,也会引得西北瞬间兵荒马乱。
不单是百姓的民愤,还有西北将领的自危与报复,以及闻风而动的西北边境以突厥与契丹为主的敌军!
一个不慎,杀沈岳山一人,就是毁西北半壁江山,导致陛下成为千古罪人!
只要西北一日强盛,一日视西北王为神,陛下就不能毫无证据之下对付沈岳山,就像当年陛下只是想让萧氏嫁与沈岳山,前脚才将沈岳山关押,后脚突厥与契丹便联手来犯,西北军以没有主将为由消极应战,逼得陛下不得不自打脸面,将所有罪名扣在萧氏头上,亲自将沈岳山放出来。
折了多少颜面,许了多少利益,才能让沈岳山重新回西北坐镇?
当年不行,现在更不可能。正如沈云安所说,哪怕他落在了他们手里,只要西北还能交出一个世子,一个西北上下认可的世子,就治不了沈氏的罪,就连累不了东宫,就撼动不了太子妃分毫。
届时余府就不得不承担太子妃的怒火!
似乎是衡量了利弊,余项最终妥协:“世子要我如何予以方便?”
沈云安满意地笑了:“余将军莫急,日后如何行事,我自会通知余将军,不会叫余将军为难,露了马脚。”
余项紧绷着脸:“世子与太子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怎知自己会不会沦为替罪羊?”
等到沈云安赢了,追查起来,是他的过错,沈羲和不为难余府,陛下又能放过余府?
左右都是一个死,他又为何要做个叛徒?
第753章 大鱼是萧长彦
“我与太子妃虽非善类,却也不做过河拆桥之事。凡与我们兄妹有恩者,当结草衔环。反之……”
黑夜中,沈云安的眼眸似浸染了冷月的寒凉与光芒:“若与我们结仇者,必枕戈泣血!”
那话,似化作了三尺青锋,令触及沈云安幽深冷锐目光的余项背脊下意识一紧,有种被极其危险之物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这是承诺,亦是警告!
承诺余项,沈云安兄妹不会做局令他成为最后的替罪羊。
警告余项,他没有选择,相信沈云安,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不信沈云安,就看余府能不能逃得过沈羲和的狙击!
深吸了一口气,余项沉声道:“还望世子记得今日之诺!”
沈云安气势一收,又变得随意起来:“余将军大可放心。为了便于传递消息给将军,我派个人给将军。”
话落,沈云安伸出双手击了击掌,一道黑影蹿出来,对着沈云安抱拳行礼,不发一言立在一侧。
“余将军放心,我这手下既聋且哑,还不会断文识字,将军带在身侧,断不会刺探军情,只做传递消息之用。”沈云安解释一句,句句属实,至于余项信不信,沈云安不在意。
余项看着相貌平平的人,心里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对着沈云安虚虚一抱手,就不发一言离开。
沈云安的人接到沈云安的眼神,也鬼魅般没有任何响动跟上了余项。
目送着他们消失,沈云安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回去。
幽静的小木屋内,齐培备好了吃食,看到步伐轻快的沈云安,浅浅一笑:“正好还温着,世子请用。”
沈云安也不客气,净了手大步过去坐下,提起双箸,一边吃一边道:“你这是刻意候着我,欲知我此行是否顺利?”
“刻意候着世子不假,但小人以为,世子必然顺利。”齐培含笑道。
沈云安看了齐培一眼,就开始迅速刨饭,军营里混迹长大的粗糙爷们儿,沈云安用餐可没有半点仪态可言,等他用过一半,屈红缨端着汤羹而来。
沈云安的行踪不易太多人知晓,除了齐培与屈红缨以外,没有人见过他,现在又多了一个余项。
“世子真的说服了人?”齐培不好奇,屈红缨很好奇,等沈云安吃饱喝足,她迫不及待问。
喝了杯温水,沈云安寻了个舒适的坐姿:“陛下的心腹,哪有这般容易倒戈?今日我与他……”
和余项见面后的种种,沈云安都没有隐瞒,仔细告知了他们。
齐培听后若有所思,屈红缨拢眉:“世子是说这姓余的只是假意受迫答应与世子共谋,实则心怀鬼胎,时刻准备阳奉阴违?”
唇边衔着一抹笑,沈云安微微点头:“太子妃说,若余项寻来,直截了当应允相帮则是他当真被其女说服,真心要与我共谋。
他若先表现得极其愤怒,后又一番挣扎才应允,必然是存骗而来,不过是自以为聪明的做作。
他若是如何也不低头,并且带了埋伏之人随后赶来,则意味着他坚定不动摇。”
“此话怎讲?”屈红缨没有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