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指垂首:“奴婢无能。”
祐宁帝倒也没有发怒,反而道:“藏得可真严实,二郎与八郎连同朕的人都没有将之挖出来。”
忽而,刘三指心思一动:“陛下,奴婢派出跟着二殿下之人,在岷州失踪。”
其实暂时说是失踪有些牵强,只不过是两三日没有递回消息,追踪的人有时候会潜入深山老林,几日递不出消息并不出奇,可刘三指心中隐隐有个直觉,这批人怕是已经遇难。
他们是追踪步疏林,寻常绝不会与其他势力起了冲突,能够避让的必然要避让,会对他们下杀手的只能是步疏林或者暗中保护步疏林的人。
为何突然下杀手,那就意味着步疏林本人的的确确在岷州。
“二郎着实让朕有些惊喜。”祐宁帝从没有想到,广撒鱼饵,派人跟着萧长旻的人,竟然真的能够把步疏林的行踪追查到,“多派些人跟上去。”
能够在岷江之前就将步疏林给解决,必然会重创沈氏的锐气。
“诺。”
“把沈云安入了岷江的消息散出去。”祐宁帝接着又吩咐,“让朕好生看看,他们的本事。”
陛下再一次提到“他们”,刘三指没有想明白指的到底是谁,静默了片刻,陛下再无吩咐,他才躬身无声退下。
祐宁帝口里的他们,其实指的是沈氏父子三人与另一个人,萧长赢能够看得出的疑惑,祐宁帝如何能够看不出?这次行事之风,不论是与沈氏父子二人还是与沈羲和都大相径庭。
只是这个人他并没有确定到底是萧觉嵩,还是萧华雍。
以往种种痕迹看来,是萧觉嵩的可能性更大,可以祐宁帝对沈岳山的了解,沈岳山是绝不可能与萧觉嵩这等人联手。
但是沈岳山一定与另一个人联手,思来想去,这世间能够乍然就得到沈岳山信任,甚至在这一次掌控全局的人,也就只可能是一个萧华雍。
萧华雍若要与他这个皇父作对,绝不会是为了皇位,祐宁帝扪心自问,这些年他从未有亏待过萧华雍,怀疑试探有之,猜忌与除掉之心却从未有过。
两年前行宫试探,也未曾想过要他性命,只不过被突然插一脚的萧觉嵩给搅乱了局,引走了他的注意力,现在细细回想,总觉着有些他忽略之处。
若当真是萧华雍,那这个孩子必然是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
沉默的帝王陷入了深思,偌大的宫殿肃穆而又寂静,他背着手望着香烟袅袅的炉鼎,深沉的眼瞳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却让人猜不透看不清。
很快沈云安潜入到了岷江之事就小范围传开,几位皇子都接到了消息,萧长旻只是赞了一声沈云安好胆色,他知道消息是陛下的人散播出来,确然无疑,但他不打算掺合这一脚,他只要把步疏林给抓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和萧长旻差不多想法的是萧长彦,萧长彦的势力都在安南,只有蜀南才能遏制他,至于西北王现下还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也不想暴露太多实力,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岷州自己的人失踪的消息,哪怕是失联,他们也隐约嗅出了与众不同的气息,当下加大了人手前往岷州。
萧长旻对自己的东西很有自信,他重新命人带着一直飞蛾追上去,萧长彦与祐宁帝的人都是紧随其后。
在岷州往南的地方,萧长赢带着银山等人遭到了猛烈的伏击与追杀,此时步疏林才刚刚从岷州往西,一脚踏入了吐蕃的领地。
第736章 躺着哪儿也去不了
三方合力,不惜代价,萧长赢带的人不少,却全部折损在了羌水一带,甚至他也被不得不带着伪装成步疏林的人逃往,只为给步疏林进入吐蕃多争取一些时间。
上一次遭受这样不眠不休追杀的时候,还是四年前与沈羲和初相识的时候,那时候他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强撑着一口气,若那日沈羲和不出现,他大抵等不到阿兄派来的人。
伏在杂乱的草堆里,借着夜色与青山茂林的掩饰,萧长赢取出了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是与步疏林分别前,步疏林塞给他的一些其中之一。
虽然是步疏林给他,但萧长赢知晓这些大概是沈羲和给步疏林预备的保命之物。捏着香囊,萧长赢眼底忍不住浮现出些许笑意,脸上的血污也仿佛干净了几分。
他是佩服沈羲和的,这香囊也不知是如何调制,不但能够令蛇虫鼠蚁,大型猛兽绕开,还能遮掩身上的血腥之气,更妙的是香气十分清晰自然,宛如与山林野花融为一体。
“王爷,追来了。”假扮步疏林的人,其实就是步疏林让银山带来的人,现在只有他与萧长赢活着,就连银山都已经……
若非他是假扮步疏林的人,为了欺骗这些追杀者,萧长赢一路护着他,只怕他也凶多吉少。
好似没有听到他的提醒,萧长赢翻个身,仰面而躺,提着香囊,悬在鼻前,猛然深吸一口气,倏地眼神一变,手一偏,一支利箭呼啸而过,笃的一声射在了正对面的树根上。
紧接着就是一排排细密的箭雨飞驰而来,萧长赢一个翻滚,顺着草丛的坡度滚了下去,这是他寻找到的最佳位置,顺着这个位置就能滑入一个山涧,山涧水流尚且算得上汹涌,上方是瀑布高悬,他落入水中,就能顺水而下。
至于步疏林的人,他自然不会再护着,能为步疏林拖延到这个时候,已经仁至义尽。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只是萧长赢万万没有想到,等他顺水而下,落入河流之中的时候,早已有人在这里提着明晃晃的刀等候着。
“九爷,可真是让我们好等。”领头的人脸上有刀疤,却没有蒙面。
“原来是钱小将军,八兄可真是好手段。”萧长赢认识来人,这个人曾经很是骁勇,父兄都是从军,只是父亲因为误判军情战死沙场,一道殒命的还有他的兄长。
钱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军营里被排挤,被人诋毁父兄而与人发生冲突,失手将人打死,被判了流放,却在流放途中逃逸,至今没有贵安。
类似这样的从军中愤而离去,却身手了得之人不在少数,萧长赢现在管着京畿卫队的操练,对这些人也算有些了解,粗略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看着都是经过精心训练之流,可比他二哥手下那一顿三教九流要拿得出手多了。
看来他的八哥就是招募了这些人,这些身手不俗,入过伍又因为种种原因成了见不得光之人,收拢在麾下,加以操练,迅速组建了一支凶狠的地下军。
“九爷参与到此事之中,五爷可知?”姓钱的人问,“九爷是与我们一道走,还是要赐教我们几招?”
杀萧长赢不至于,萧长彦不想和萧长卿撕破脸,至少现下不愿意,他们俩太早斗起来,只会便宜旁人。
抓住萧长赢,从萧长卿手中置换利益,才是最好的法子。
“爷今儿教教你们如何为人!”萧长赢刷的一下亮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一个翻身飞跃而起,持剑直击姓钱的人面门。
对方一个闪躲,拔剑迎了上来,迅速将萧长赢逼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他们可没有想要讲道义,围攻的方式配合的十分默契,哪怕萧长赢身手了得,功夫远在他们之上,一时间也打得难分难舍。
双拳难敌四手,对方虽然有意不取萧长赢性命,可在萧长赢顽固抵抗,且抓住这一点斩杀了他们四人之后,他们也丢下了顾虑,对萧长赢下手更狠,几个回合,萧长赢的身上就多了不少口子,鲜血将他如火的红衣染透发黑,像极了当年的模样。
直到一刀划过他的腰间,在他闪躲时挑飞了他腰间的香囊,萧长赢目光一寒,不顾身后的攻击,手中软剑在半空之中划出了残影,宛如无数的残剑在他正前方围攻之人眼底炸开。
这些人都没有弄明白,也没有来得及闪躲,一个个双瞳爆破,鲜血顺流而下,被纵身回落下来的萧长赢长剑一扫,挑起一股细长的鲜血飞溅,划破了咽喉。
随着这些人倒下的同时,一把剑刺穿了萧长赢右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