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余五娘子到底是不是主谋,其实陛下也好,诸位殿下也罢了,都心里有数,余五娘子用这样的法子自戕,会赢得陛下的同情与对死者的怜悯,这才有了余桑宁不配祭宗庙,余项大将军之职被撤的结局。
“弱势之人,欲求一个公道,都需以命相搏。”萧华雍站在沈羲和的身侧,也是有些感慨。
这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无关律法是否严明,无关君主知否清明。
“故此,我由来庆幸,能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沈羲和低头摸了摸蹭着她撒娇的短命。
沈羲和其实不懂那些生于权贵之家,向往平凡与自由的人。平凡与自由,是需要极大的福运,才能淡然顺遂一生,运道稍有些不济,一个坎就能至人绝望,一如余五娘子。
若非余家七房势弱,家中落魄撑不起场面,余桑宁又敢真的将人逼到这个份儿上?
“我的呦呦是最为知足之人。”萧华雍喜欢沈羲和,越相处越深深迷恋,她的处世之道,她的行事之风,她的面世之态,都令他由衷感觉到一股子大气。
这样的大气,哪怕是儿郎也极少有,至少他觉着在心胸与心境这方面,他都及不上沈羲和。
沈羲和笑了笑,这人总是喜欢夸奖她,仿佛在他眼里,她哪儿哪儿都好,如白璧无瑕。
“殿下,步世子与萧娘子求见太子妃。”沈羲和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了天圆的声音。
萧华雍看了看沈羲和,吩咐:“请至小雅轩。”
小雅轩是个临湖的水榭,四周绿竹桃花掩映,春日待客,在这里风景格外别致清雅。
沈羲和与萧华雍到的时候,步疏林与萧闻溪已经到了,萧闻溪面上隐忧担忧之色,步疏林侧坐在美人靠上,望着被风吹出浅淡水波的湖面,兀自出神。
萧闻溪见礼的声音叫回了步疏林的神魂儿,她见礼虽然恭敬却神色恹恹。
“这是怎么了?”沈羲和不由关怀一句。
步疏林垂首不语,萧闻溪看了看她,才对沈羲和道:“小女与步世子在勤政殿,见了余五娘子自尽,步世子心中郁结,深以为是她害得余五娘子丢了一条命。”
当日是为了反击萧长旻,才选择了余府的姑娘,哪日余府的姑娘来的不少,步疏林随意选择一个好下手,恰好余五娘子落了单,没有料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沈羲和听了黛眉微动,她动作优雅在萧华雍身侧入座,挥退了珍珠,亲自抬起水壶,往茶碗里倒印子,水落入杯中的声音也因为她优美的动作而显得动听起来。
“阿林,你可有想过,你当日不寻余五娘子,你的下场是如何?”沈羲和问。
步疏林抬首愣愣望着沈羲和。
下场会如何?换了任何一个人,萧长旻都会抵赖过去,再牵扯一户人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且对萧长旻可能毫发无损。
只有余府的女郎,才能间接暴露萧长旻的野心,是对萧长旻还击最有效且是唯一有效之法。
若是不寻女郎,她提前逃走,萧长旻会穷追着证实她是否女儿身这一点不放。
她的每一步都是被迫无奈,不得不为之。
“阿林,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我们纵有向善之心,不忍之慈。却也不得不保全自己,方能谈德行。需知……你我的命,不是只有你我。”
沈羲和语调平淡,声音轻柔,却直击步疏林心口:“你从无害她之心,若非昭王妃狠毒,她不会被逼入绝境。牵扯她入局,实非无奈之举。她之死,是昭王妃所迫,何以为旁人之恶,苦己之心?”
是的,她没有选择,但余桑宁是有选择的,若是余桑宁与萧长旻没有那么恶毒的心思,没有为了摘干净自己,使出这样的手段。或者但凡余五娘子的爹娘有一丝爱女之心,都不会为了贪恋答应余桑宁,把余五娘子逼到不想活,只想用一死来报复他们。
“多谢呦……”
“嗯?”
豁然开朗的步疏林感谢之言还未出口,太子殿下投来淡淡一瞥,她慌忙改口:“多谢太子妃殿下,解我心头之结。”
“步世子与萧娘子大婚在即,想来事多,孤便不留客了。”萧华雍直接开口下逐客令。
步疏林和萧闻溪,在旁人眼里是有了夫妻之实,陛下也担心萧闻溪会不会因此珠胎暗结,最后闹出不好听的传闻,他们俩的婚事就定在两个月后,还插了萧长赢和萧长风的婚事。
两个人自然不敢不识趣,乖乖告辞,椅子都没有坐热,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这样被太子殿下给赶走。
宫中又多了一些婚事,沈羲和又忙了起来,半个月后沈羲和接到了一封家书,沈云安传来,薛瑾乔有了身孕,她要做姑母了!
第711章 今夜,补偿你
阿林有孕在前,现在阿兄与乔乔也有了孩子,沈羲和心喜过后,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小腹。
“珍珠,给我号号脉。”沈羲和忽而出声吩咐。
宫里有定时御医来号平安脉,都得记录在太医署的脉案上,东宫自从沈羲和嫁进来之后,变得随意了些,因着沈羲和带了两个精通医理的下属,偶尔太医署遇到了疑难杂症,还会来请珍珠与随阿喜一道探讨。
东宫与太医署因此关系融洽,太医每回都直接询问珍珠做个案录便罢,珍珠也是每十日为她问一次平安脉,十日前她并未有孕,距离她与萧华雍的约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她略有些心急了。
珍珠应声上前,沈羲和心中所急,作为贴身心腹丫头,珍珠心知肚明,故而格外慎重和仔细,最后只得无声冲沈羲和摇了摇头。
沈羲和心头有些失落,情不自禁问:“殿下在何处?”
“太子殿下今儿一早便出了宫,说是有些事去办,要夜间才归,吩咐婢子转告殿下,不用等太子殿下一道用夕食。”珍珠忙道。
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抬头间,碧绿如翠的枝叶将苍穹湛蓝,明媚的日头温煦不灼人,本该令人心情疏朗的和风煦日,沈羲和去无端兴致缺缺。
她素来不是个悲风伤秋的性子,极少被什么牵动情绪,影响兴致。惊觉自己的低迷,她转头吩咐珍珠:“寻一套骑马装,我去骑会儿马。”
自从上次被萧华雍气到,她去跑了几圈马儿,突然发现纵马奔腾,当真能疏散心中郁气。
马场跑了几圈,心里那股子萎靡的郁结之气散了,沈羲和沐浴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沐浴完之后,就进了自己的香房。
她在一本香譜中见到过一个助孕的香方,当时置之一笑,从未研制过,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试试是否能成,一股脑儿钻进香房,只有用夕食时出来,用膳之后消食片刻,沈羲和又钻入香房。
萧华雍踏着夜色而归,是从暗道入宫,旁人亦不知今日他出过宫门,回来之后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妻子,问了珍珠才知,沈羲和把红玉带到香房一整日,这会儿尚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