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被萧华雍证实,她还是忍不住心脏紧缩。

萧华雍没有再看尧西公主一眼,他站起身就出了房门,立在屋檐下对天圆吩咐:“一刻钟后,送公主出东宫。”

他的声音没有压低,坐在明间的尧西公主听得一清二楚,不知萧华雍为何要留她一会儿,她却因为畏惧而不敢提出离去,硬生生僵直着身子坐了一刻钟,最后被天圆送走。

“殿下,已将公主送走。”天圆回来复命。

萧华雍唔了一声,没有多言。

天圆忙又道:“属下派人将公主来了东宫坐了一刻钟的消息散布开,郡主定会知晓。”

“多事。”萧华雍垂眼瞥了天圆一眼。

天圆低着头,明明殿下自个儿就是想他传到郡主耳里,不然为何要留尧西公主一刻钟?

心里想得不行,嘴上还要说着反话,不都说女郎才是口不对心之人?怎么到了殿下和郡主这里,都是殿下口不对心?

天圆捉摸不透,沈羲和也捉摸不透,她当天午后就接到消息,尧西公主去了东宫,还坐了许久,许久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还传尧西公主与太子殿下相谈甚欢。

沈羲和听听就好,依然低头调香,偶尔她也会调制一些香料放到独活楼。若是受到喜爱,便会将方子给红玉,由她吩咐香娘子赶制。

“郡主,这位公主是不是想嫁太子殿下?”沈羲和云淡风轻,红玉却急了。

她一心支持郡主嫁给太子殿下,就觉着太子殿下与郡主顶顶般配,眼瞅着婚期不远,可别出了岔子。

“她想嫁,也得太子殿下愿娶才成。”沈羲和研磨着香粉,头也不抬。

“她若去求旨赐婚呢?”红玉担心。

好歹是公主,若是不计较名分,就要给太子殿下做个良娣,陛下也不见得会不允。大不了晚个半年再迎入东宫,也算是全了沈羲和的颜面。

最重要的就是吐蕃与西北可是交战国,吐蕃王室在王爷手中败了好几回儿,吐蕃公主和郡主怎么都不可能和平共处,陛下岂不是乐见其成?

“于公,你都能知晓我与她不能共处,太子殿下会不知?他岂会坐视这等局面促成?”沈羲和无奈地看了这群丫鬟一眼,一个个也不傻,为何就转不过这个弯儿?“便是陛下硬塞,你们家太子殿下有的是法子,他不愿之事,无人能勉强他一二。”

于私,萧华雍应诺过她潘杨之好,沈羲和虽然不信这个诺言会永不变,但萧华雍的品行,不至于这么快就变。

“郡主又说我们家太子殿下,可真是让我们寒心。”碧玉不满道。

每次她们一替郡主和太子殿下着急,郡主就用这话,好叫她们知道,她们的心都偏向太子了,这可真是六月飞雪,她们由来都是向着郡主。

第468章 不代表不在意你

“就是就是,若非郡主,谁理太子殿下是谁?”紫玉叠声附和。

“我们可不是为着太子殿下说话。”珍珠也表态,转而道,“郡主总觉着我们向着殿下,实则是郡主与殿下,殿下势弱,我们言及之时,难免会多一丝温和。”

“殿下势弱?”这个词甚是新鲜,沈羲和听了不由一乐。

势弱么?

沈羲和仔细想想,好似也真可如此说。

萧华雍待她可谓处处体贴,哪怕他总是言语上撩拨她,但却从未真正做过一件让她无法容忍之事,反而桩桩件件都替她着想。

“郡主待殿下,少了女儿家的柔软。”珍珠斟酌了一番,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生来就没有女儿家的柔软。”沈羲和淡声回道,“我知你们心中所想。尧西公主对太子殿下之心昭然若揭,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有所反应,不应当如此漠不关心。”

珍珠等人齐刷刷垂首不语,她们都是如此想。

沈羲和不怪她们,因为这是她自己与人不同,症结在她:“我只是觉着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一则我信他,二则便是他不好动手,只要他确然是要有心拒绝,我也能出手。

尧西公主于我而言,不过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之人,为何要因她而芥蒂与闹心?”

她是觉得没有必要,也可以说沈羲和压根没有把尧西公主放在眼里,就不是个对手。

珍珠虽然说不清沈羲和的想法,但她明白沈羲和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郡主,婢子说句僭越之言,或许于郡主而言,有些事情是无理取闹,是不值一提。但于旁人而言,却至关重要,正如尧西公主之事,婢子想着太子殿下是希望郡主能在意。”

这与信任与否,与实力碾压与否,不是两回事儿。

沈羲和活得太刚直,太有条理,完全不知情这物,有时候是不需要过多的理性,它需要冲动,需要抛开理智,需要忘却权衡。

若沈羲和没有对萧华雍所有松动,若萧华雍在珍珠看来不值得托付,珍珠是绝不会对沈羲和说这些话,免得害了沈羲和。

现下郡主明显对太子殿下开始不同,这份不同已经有了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关切,而萧华雍对郡主所作所为,她们也看在眼里。若郡主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日后与殿下成婚,总会因此而闹出矛盾。

届时她作为郡主的丫鬟,自然不能帮着太子说话,郡主没有绕过这个弯儿,只怕也会觉着自己没错,两人也许会因此生出嫌隙。

珍珠的话让沈羲和顿住了手上的活儿,她仔细想了想,忽而笑了:“明日若是谣言越传越烈,我们就进宫看完太子殿下。”

听到尧西公主在东宫坐了许久,沈羲和一开始只当是萧华雍坦荡,不惧外人传言。这会儿听了珍珠的话,又觉着或许萧华雍是故意传与她听。

目的嘛……

正如珍珠所言,他想她在意尧西公主,也许只能是她在意的反应,才能让他觉着她在意他,这个时候他想要的是她的在意,而不是她的信任。

尽管沈羲和觉着,儿郎真是个难懂的活物,闹不明白萧华雍为何如此……嗯,矫情。

但他待她如此好,她也不介意容忍和宽待,甚至去理解他的矫情。

隔天,谣言果然越传越烈,传到最后都有人说尧西公主要与沈羲和不分高低,同为东宫妃了,沈羲和可以确定,若无萧华雍的纵容,这谣言绝不能传成这般。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她听到。

沈羲和拎着精心做的食盒到了东宫,萧华雍故意侧身坐着,手中执卷,仿佛看不到沈羲和一般,把闹别扭的模样摆得清清楚楚。

将食盒放下,沈羲和寻了长榻自己坐下,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眉目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