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雍再能培植势力,都无法瞒过陛下的眼睛,培植军中势力,这是他最大的短缺,如果能够将这一点补足,哪怕和陛下撕破脸,他也能有更大的胜算。
他在铺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你是畏罪潜逃。”祐宁帝捏紧了大拇指的玉扳指。
“畏罪潜逃?”萧觉嵩轻呵一声,“你是陛下,自然是你说了算。”
他瞄了眼奔过来的百姓,高声道:“杀兄你不认,杀子呢?虎毒不食子,陛下对亲儿子倒是能下得了手,或是说太子殿下不是……”
“萧觉嵩。”祐宁帝冷冷打断他。
萧觉嵩也收了声,冲过来的百姓都愣在当场,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已经不是普通的官员,陛下两个字足可让他们腿软,平民百姓对皇室有着天生的崇敬和畏惧。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听到有人说他们的陛下杀兄杀子,每一个字都能够让他们耳朵嗡嗡作响,吓得他们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要证明太子的身份极是简单。”萧觉嵩说着招了招手。
压着萧华雍的人推着萧华雍往前,他比萧华雍矮一些,站在萧华雍的身后,没有弓箭手能够对准人,等他们刚刚走出三步,萧觉嵩就名人砍着吊桥,用的是刀背,吊桥没有砍断,却摇晃的厉害,萧华雍几次踉跄。
萧长赢目光犀利,在萧华雍又扑向吊桥绳索的时候,他倏地拉开弓弩,一箭射出,精准将萧华雍身后的人给射死。
萧华雍还没有提步往前,身后利箭射来,每一支都射在他的脚边,让他不能再挪动脚步,这不是射偏,这是故意拦他的路。
有萧华雍在吊桥上挡着,这边的人也不敢轻易放箭,若是放箭,萧觉嵩直接射杀皇太子,他们岂不是要背上谋害储君的罪名?
祐宁帝不会下令,因为萧觉嵩已经暗示萧华雍不是他的儿子,此刻不顾萧华雍的安危,就是坐实指控,萧华雍死了,其实便是这些想明白了种种也无妨,因为他们没有动异心的拥护者,只是太后那里……
祐宁帝觉着太后或许真的能够做出吊死在宫门口之事,这就不止是他个人名声的问题,极有可能撼动朝纲,天下文人只怕要对他口诛笔伐,诸如沈岳山,步拓海这样手握兵权的重臣,便是借此反了,也能够得到民心。
“陛下,忧心太子么?”萧觉嵩笑得阴险而又有恃无恐,他的手下还在破坏着吊桥,眼看着已经有木板松落,被河流冲走,萧觉嵩道,“陛下亲自来接,只要陛下肯来,我绝不毁桥。”
“陛下不可!”平遥侯等人藏不住了,他们蹿出来阻拦。
不毁桥,不代表不放冷箭。
祐宁帝几乎没有犹豫,他冷着脸:“太子是朕的骨肉,朕是父亲,岂能置儿于险境不顾?”
这么多百姓看着,这么多大臣听着,祐宁帝必须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萧华雍是他的骨肉,若是萧华雍不是陛下的亲子,陛下缘何要立萧华雍为太子?
只有一可能,那就是当年谦王的确是被陛下所杀,立萧华雍为太子,是太后妥协的条件。
沈羲和抬眸,看着小心翼翼扶着吊桥绳索的萧华雍,他情真意切地高喊:“陛下,儿绝不信宵小之徒胡言乱语,陛下待儿由来偏疼,陛下莫要过来,免中小人奸计!”
他好像被下了药一般,有些使不上力气,方才就有些脚步虚浮,他几次想要跳下去,都被萧觉嵩的人晃动吊桥给阻拦。
沈羲和静静看着,经此一事,祐宁帝必然要更加偏疼萧华雍,轻易再不敢试探萧华雍,一个不慎帝王的威信就会粉碎。
第455章 别伤他
今日,若是萧华雍真的跌落桥下,或是经此一事丧命,哪怕陛下表现出一丁点不全力相救的迟疑,陛下杀兄的名声都会传出去,这么多百姓,难道要一夜屠尽?
有了这么多百姓在场,谁都可以造谣,因为很难查出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祐宁帝斩钉截铁承认了萧华雍的身份,这是杜绝了日后祐宁帝自己想要废太子的时候,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杀兄,但会掩盖杀兄这一环,质疑萧华雍的身世。如此一来,陛下想要废太子,就很容易。
萧华雍已经开始在为日后和陛下正面交锋铺路,一点点将陛下能够攻击他的法子逐一粉碎。
“好感人的父子情深。”萧觉嵩语气轻嘲,眸光微凉,微微偏头。
他身后的人挽弓射箭,一气呵成,几支流矢飞射而来,萧华雍已经尽力闪躲,一支箭还是擦着他的肩膀擦过,血渍迅速渗透了胳膊上浅色的布帛。
沈羲和眸光一冷,她一把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夺过弓箭,搭箭拉弓,利箭射出,高高越过萧觉嵩等人,没入他们的身后,一个握着弓箭的侍卫滚出草丛,眉心一箭,鲜血横流。
这一幕所有人都错愕,包括沈羲和自己,她的射箭水准她自己清楚,这把弓甚至超过她寻常训练的负荷,她勉强奋力射出一箭,垂下手臂现在都还在控制不住的颤动。
压根没有指望能够射中何人,只是觉着萧觉嵩惹恼了她,尤其是萧华雍肩膀上的血迹,让她莫名一股怒火充斥在胸腔,这才冲动射出一箭。
萧华雍拽紧吊桥的绳索,回首看到这一幕,他的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眸底是一片泛动的星光。
萧长赢有些失神,遥望被沈羲和射杀的人片刻,又缓缓侧首,看向沈羲和。
萧觉嵩也盯着滚到不远处的尸身看了会儿,这才抬起头眯着眼望向沈羲和:“虎父无犬女,神勇无匹的西北王之女,没有坠了你阿爹的威风。”
“别伤他。”沈羲和微微抬起下颚,她背脊挺直,眉目浅淡,声音清冷,“方才那一箭我还你。若他再被你或者你的人伤一分,我便对你鞭尸一寸;他从这里摔落,我要你挫骨扬灰,死不得安宁。”
少女的声音就像蓝天之下的云雾,自然而又平静,她没有咬牙切齿,没有疾言厉色,用最平缓的语气陈述着她的言出必行的决心。
萧觉嵩愣了片刻,出奇的他竟然没有愤怒,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有什么看不开?
不过沈羲和的话的确威胁到了他,他也不想死后被人如此折磨,连体面下葬都得不到。
沈羲和的话他没有回答,祐宁帝却在这个时候已经步上了吊桥,他步伐稳健,迅速朝着萧华雍靠近,所有人都神情紧绷,萧长赢已经做好了搏斗之势。
萧觉嵩唇角也微微扯平,他看着祐宁帝靠近,与祐宁帝目光相接,各自都是沉敛的光。
等到祐宁帝距离萧华雍只有五六步距离之后,萧觉嵩一声令下:“放箭!”
“护驾!”
箭如雨下,萧华雍握着吊桥绳索的手迅速一用力,几乎是同时萧长卿也奔到吊桥的另一边,顺着萧华雍的力道一荡,吊桥飘到了半空之中,这一波流矢才让萧华雍与祐宁帝同时躲过,而萧华雍和祐宁帝都倒在了吊桥上。
这猛烈的一晃,有些松动的木板彻底滑落,萧华雍整个身体都落了下去,双手紧紧拽住衔接木板的绳索,整个人荡在半空中,脚浸泡在河水里。
祐宁帝的情况与萧华雍相差无几,为了不让萧觉嵩的人射中他们,这边的将士都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迅速晃动着吊桥,不敢有一刻停下。
吊桥根本不堪如此重力的摇晃,这边的军卫已经有人跳下河流,准备下河接应,对岸的人不但想要射杀祐宁帝,还要阻止这些人下河接应,不少人在河中中箭,这个时候萧觉嵩亲自拿了一把弓弩,抬起小巧的手弩对准了祐宁帝,萧长赢见此也迅速挽弓。
萧觉嵩迅猛的短箭在射中祐宁帝的前一瞬,被萧长赢的箭给打偏,这一箭在厮杀震天的双方对决之中,惊艳了所有人,就连沈羲和都忍不住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