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京都除了我,谁也不想要他的命。”沈羲和轻笑道,“虎毒不食子,巫蛊之事,陛下未必会真信是萧长泰所为,严惩不过是没有办法追查下去,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威慑。否则人人都不当回事,稍有不如意就对陛下下咒,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至于诸位殿下,萧长泰已经被除族,背着对陛下施展巫蛊之术的罪名,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活’过来,否则就是死罪难逃。对于其他殿下,已然没有了威胁之力。
再则,他们如何都是亲兄弟,若当真要赶尽杀绝,绝不能被陛下知晓半点风声,否则陛下会如何作想?”
如此凉薄狠辣的儿子,陛下焉能有不防备之理?
“太子殿下呢?”珍珠也跟着问,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也没有再追查萧长泰。
“太子现下被陛下盯着,萧长泰如今是再无弱点,若是他豁出去,非要与太子同归于尽。或许不能要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少不得也要伤筋动骨。太子殿下不会用玉石去碰瓦砾。”
沈羲和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微上扬:“以他的性子,也不再将萧长泰放在眼里,不值当他再耗费精力。”
沈羲和为何要萧长泰的性命,是因她没有萧华雍的自信和顾虑,是因萧长泰这个人过于顽强和卑劣,不真的将他置之死地,萧华雍与他又结下了死仇,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郡主……”珍珠犹豫了片刻才道,“郡主将信物交给叶氏,不怕她日后帮着萧长泰,反而借此给郡主设局么?”
“你的顾虑不是没可能,只不过是极小的可能。”沈羲和自然都想过,“届时只需要知晓萧长泰做了什么,就能判断她是否彻底被萧长泰蛊惑,选择与萧长泰合谋。”
尽管以她对叶晚棠的了解,和萧长泰的性格掌控,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然则,凡是有万一,人也会因为一些事故而转变,譬如叶晚棠这次随萧长泰离去之后,他们若是有了孩子,为人母的身份,或许会让叶晚棠改变。
未来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但沈羲和还是走了这一步棋,是因为利大于弊,在现在没法抓住萧长泰的情况下,在叶晚棠心里头种下一根刺,就看这根刺是一直钻着她的伤,还是被萧长泰温柔拔去,沈羲和赌的是前者。
要击垮百折不挠的萧长泰,只怕唯有叶晚棠才能做到。
选择权在叶晚棠,也在萧长泰。
沈羲和说期盼叶晚棠一辈子用不上她给予的锦囊是真心实意,如此一来,意味着萧长泰真的彻底放下,她也没有非得要置人于死地的残暴。
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子,沈羲和往车外看了看,这是一条熟悉的街道,拐个弯就是东市,远远就能看到独活楼,沈羲和扬声吩咐外面驾车之人:“去东市独活楼。”
这一去麟游行宫就是四个月之久,正好看一看店铺,独活楼现在生意更好,有不少南方的商旅和异国的商旅会大量购置,经过大半年的培养,香娘子也越多,有些更是天赋卓绝。
沈羲和清查一遍,又对掌柜吩咐了一番,正要离开,一个小乞儿跑来,掌柜正要按照沈羲和的吩咐拿些糕点与她,她却抬头看了看沈羲和,就将一个小纸团放在柜子上,风一般跑了。
珍珠上前将纸团打开,上面是一行字,一个茶肆的地址,有人约见沈羲和,珍珠有些担忧:“郡主,如此鬼鬼祟祟,恐怕有设伏。”
沈羲和从珍珠手上将纸团拿过来,上面娟秀又不失锋芒的字迹很是熟悉,年初的时候,代王妃寿宴,发给宗室的请帖都是李燕燕亲自书写,包括发给沈羲和的也是。
这是李燕燕的字迹。
自然,这世间模仿一个人的字迹本就不是难事,譬如萧华雍的巫蛊娃娃,不也是寻了擅长模仿他人字迹之人模仿了萧长泰的字迹?
只是纸团上画了一尾锦鲤,这一尾锦鲤形态呈现跳跃姿态,和当日李燕燕单独招待她,告知她阳陵公主之事时,旁边的花盆上绘制的纹路一模一样,她当时因着喜欢花草多看了两眼,李燕燕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特意介绍了这个瓷盆。
由此,沈羲和笃定的确是李燕燕约见她,没有正大光明去郡主府,定是有掩人耳目之事。
至于是否李燕燕借此对她设伏,如同捉叶晚棠一般想要捉她,沈羲和丝毫不担忧。李燕燕之所以捉叶晚棠,是因为她和萧长泰是合作关系,两人不会因此反目成仇。
她若是捉自己,且不说成不成,只说她会因此得罪东宫和西北,就得不偿失。
原本准备回府的沈羲和,又折身回了独活楼,换了身衣裳带着珍珠和墨玉,从后门离开,确定无人跟踪,还是拐了几道弯才到了李燕燕约定的茶肆。
李燕燕穿了一袭翻领袍,做儿郎打扮,脸上还画了两颗痣,眉眼都做了妆容。乍一看,珍珠竟然没有把人认出来。
“三皇妃约我,如此大费周章,不知何事?”沈羲和开门见山问。
李燕燕伸手请沈羲和落座,亲自给沈羲和斟茶,将茶碗递到她的面前,那双天生藏着媚态的眼幽深凝视着沈羲和:“你我联手如何?”
沈羲和抬眉:“联手?”
万万没有想到,李燕燕竟然是来结盟。
第410章 女帝诱惑
“对,联手。”李燕燕重复一遍。
握着茶碗的指尖轻轻动了动,沈羲和偏头看着旁边香烟袅袅的香炉:“为何?”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李燕燕开口道。
她是亡国公主,是陛下让她亡国。
沈羲和是异姓王之女,陛下容不下西北,已然是敌对关系。
“你错了。”沈羲和纠正,“你与陛下是仇人,而非敌人。”
敌人只是利益相冲,未必要至死方休;但仇人,却是不共戴天。
“敌人也好,仇人也罢,都是同一人。”李燕燕不在乎这一点差异。
沈羲和微微莞尔:“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与陛下,只要陛下一日没有对西北下手,我就不会弑君,而你无论如何都想要陛下的性命。你我本质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羲和对李燕燕没有恶感当然也没有好感,她没有经历过李燕燕的亡国之痛,对她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可她为了报仇,与萧长泰为伍,竟然替萧长泰盗墓发死人财之举做遮掩,这一点沈羲和是无法苟同,这已经违背了基本为人的良知。
将心比心,若是旁人为了达到目的,挖她至亲先祖的坟茔,沈羲和必要将人碎尸万段!
“呵。”李燕燕轻声一笑,她上上下下打量沈羲和,“你让我想到一个人。”
沈羲和没有接话,她知道李燕燕要说何人。
“已故信王妃,她也是如此愚钝。”李燕燕对顾青栀多有不屑,“她若先发制人,她若早做防备,顾家未必会落到这步田地。我一直以为似她这样的人世间不多……”
说着,李燕燕怪异地看了沈羲和一眼:“难道你们天朝的贵女都是这样自命清高的迂腐?陛下之心,昭然若揭,还能坐以待毙?”
“信王妃如何,人已故去,不予置评。”沈羲和避开顾青栀,“我如何,与三皇妃无关。”
李燕燕把弑君想得太简单,西北与祐宁帝的确不能共存,但沈羲和不会对李燕燕说这些,她们还没有这份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