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安对自己的控诉,祁洄看向纪安,她也望了过来,面罩挡住了她的表情,只留一双看不透的漆黑眼睛,凝望着他。

随后,她转身进去,并说:“进来。”

从未听过的语气,似乎有点怒意。祁洄顿了下,就上了台阶。收伞的时候,雨珠随着伞面倾斜而下,滴落在他耳后,顺着脖子淌到锁骨。

进了屋子,一对薄而透明的异耳就冒了出来。小安连忙开了防窥模式,然后去擦地面的水。

纪安背对着祁洄,一边擦身,一边望着窗外的雨,好一会,问,“雨很好看?”

祁洄揭下破损的面具,轻声:“嗯。”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如同密不透风的罗网,缠绕不休,要将她捕获,要逼她现出原形。

“哪里好看了……”纪安低语。

擦完身,将毛巾交给小安,才转向祁洄,眼睛在他那对特殊的耳朵上来回打量,最后用温和但命令的口吻说:“以后不要到雨里去。”

重新制作了面具,纪安给他戴好,就说起自己的决定:“过几天我要去永明岛,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她可不敢把他留下,以他的性格,指不定要闹出多少事……

祁洄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他本来就是要留在她身边的。

永明岛属于私人岛屿,非洪氏酒业内部人员不得进入。听说这次管控所提出登岛调查的要求时,还曾被洪氏兄弟拒绝过一次。后来实在抵抗不过官方的强制命令,他们才勉强同意的。

纪安提交了祁洄的资料,录入随行人员名单,上报给单位批准。但不到一个小时,申请就被打了回来。

给出的理由是洪家兄弟只允许调查组登岛,可以携带家属,而其余无关人士则不准入内。祁洄的身份正属于无关人士这一范围。

家属。

纪安看着两人的身份证,兄弟姐妹明显没有可能,唯一能操作的途径则是……

“我们需要暂时结个婚。”

纪安走到祁洄面前,直言。

第14章 也许我们以前就认识了

“岛上有规定,无关人士不能进入。”纪安把单位打回的通知单递到祁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跟他说。

祁洄看了眼纸,再看向纪安,神色不解。

“只有结婚了,你才能作为我的家属去永明岛,”纪安继续解释,“如果不这样,你就去不了,得一个人留在这里了。能明白吗?”

祁洄略点了点头。

“那你想留下?”纪安给他选择,“还是跟我走?”

“跟你。”他没有犹豫。

“好,”纪安看着他眼睛,“那明天我带你去结婚?”

还是询问的口吻。祁洄看她,她认真地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以往,有任何安排,她都是直接下命令,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或者,是无视了他的意见。

这回却有所不同。不过他还不清楚这种不同为何而来,也不清楚这个回复有何特殊之处。

“同意吗?”纪安又问。

祁洄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他应得干脆。纪安倒有些意外,但也没细思:“好,我们明天领证这只是权宜之计,回来还能离。”

第二天,下了整日的雨已经停了。被乌云遮盖的暖阳回到原本的位置,散着它无私的温热,将阴湿的水渍彻底炙干,为他们的出行铺出一条安全的路。

“今天天气真好。”纪安开车,感受斜射而来的阳光的暖意,跟副座的祁洄说,或者,是在跟自己说。

车子去往市中心民政局的方向。

祁洄望向窗外,打量这一路的行人。抵达目的地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人和前边的人有所不同。他们的着装更加崭新、鲜艳,装饰着很多亮闪的东西;几乎每人,脸上也都挂着笑容,男男女女手挽着手,嬉笑打闹,似乎都怀揣着同一桩快乐的事。

“到了。”纪安提醒,带祁洄下车。

当被纪安领着加入那群人之后,祁洄就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留心观察了一会,才找到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打扮、笑容、距离。

与那些行人不同,他们的穿着并不鲜艳。纪安仍旧是固有的打扮,从帽子到鞋面,全身上下黑沉沉的,就像在路边看到的黑色灯杆。他的着装也出自纪安的手笔,自然按着她的风格,也被包装成同款灯杆,黑沉的,暗淡的,疏离的,与旁人的明媚、光鲜、温情大不相同。

再次,是笑容。祁洄侧头,去看纪安的脸,她虽然也笑着,但是她的笑容,与别人的笑容,是完全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最后,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并排走着,肩膀与肩膀隔着两个拳头的宽度,不像别人那样紧紧挨着。如果不是纪安刻意放慢脚步照顾他的速度,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更加地远。

他们不在这群快乐的人的领域之内。

因此格格不入。

正想着,纪安忽然伸手来拦,迫使祁洄停下脚步。她笑说:“想什么这么入神?要撞到柱子了。”

被打断,祁洄才回过神来,看到了面前仅仅离他一臂距离的石柱。手腕被拉起,纪安带他绕开,调侃道:“你似乎有点呆……会让人情不自禁想欺负你。”

她的话语跟着笑容一并送来,十分自然地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祁洄模糊地察觉到,他们似乎融入了群体,在这个瞬间。

……

纪安带祁洄拍完照片,就去登记台领取表格。她包揽了所有填写工作,到了末尾,需要两个人的签名。

习惯性要帮祁洄填上时,笔头却是一顿,纪安想了想,就把表格推到祁洄面前,点着空白处,跟他说:“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