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很感激地看着她:“暄暄,谢谢你。”
“不用,”纪安笑了笑,“慢慢写。”
沈念安提笔在写,纪安就去看祁洄。照例是检查了一遍他的锁链,然后给他注射营养剂,再接着往他的脖子补充一些滞缓剂。补充完毕,她就会顺手撬开他的嘴巴,在里面胡乱搅一会。
这些天,她都摸清了规律。只要被注入滞缓剂,他就会浑身发烫,释放出那股香味。而缓解的方式,只需要弄一弄他的嘴巴就可以了。虽然她还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她的搅弄不带一点情感,粗暴快速,像是例行公事。
祁洄很讨厌她这样,会咬她,可她一直用那只坚硬的机械手,他就咬不疼她,只会弄酸自己。
瞪着眼睛,被她摁着搅了一通。等她收手,他已经湿淋淋了。她看了他一会,就转身走。每次都这样。
“好臭!”祁洄找了话题,叫停了她。
纪安回过头,他就继续挑刺:“他做的,最臭了。”
还是翻来覆去针对沈念安的话,纪安都听腻了,面无表情地又转回去,离开了。
祁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咬唇低语:
“没关系,你很快就看不到他了。”
……
沈念安写完信,纪安就当真立马去给他送。临走前,又回头吩咐他几声,譬如让他不要开舱门,不要去里面接近祁洄等等。他含含糊糊地应了。
“我很快回来。”说完她就驾着小艇离开了。
目送她远去,沈念安就匆匆回头去找祁洄:“暄暄她出去了,你该走了。”
说这话时,祁洄那边的窗户外,蓦地冒出了两张脸。沈念安吓得一踉跄,差点摔倒。
“他们是来救我的。”祁洄看着他,“去开门。”
沈念安对此没有怀疑,也没有犹豫,顺着胸口缓了两下,就过去驾驶室那边,打开了舱门。
早已等在门边的尼亚和希罗,在门开的一瞬间,就甩尾蹿了进来,一人一边,扣住了沈念安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扯,将他拖进了海中。
沈念安这才意识到不对,但已来不及,他被劫持住,扑通摔进水中,腾一下变出了尾巴,紧接着,脖子又遭狠狠一击。他两眼一翻,当场就昏过去了。
尼亚和希罗拖着他去找祁洄:“哥,他要怎么处理?”
透过窗户,祁洄冷冷打量着沈念安,最后盯着他脖间挂着的戒指,说:
“戒指摘掉。”
“人,丢掉。”
第55章 睡我,要很温柔
架着小艇出去了大约半个钟头, 纪安还在海中,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然而还未到达目的地,小艇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纪安一面松开了方向杆, 一面摸出那封封好的信笺, 前后翻转着看,在细思。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点怪异。
或者说, 最近这段时间,沈念安都有点怪怪的。
比如, 之前让他吃金鳞, 他都是千方百计地拒绝, 而最近,却忽然转变了,没有跟她说不要、停止之类的话。起初, 她以为他想通了,还为此高兴过。
再比如,手上的这封信。她也曾经提过可以帮他联络沈兰, 可以让他跟沈兰说一会话。那时候他也摇头说算了,怕妈妈会更加担心他。而这回, 他却改变主意要主动联络了,还是以这种比较古老、比较麻烦的方式。好像藏着些别的目的。
他的行为透着些矛盾。
再想起临走前, 沈念安答应她时的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心中的不安就更甚,思索一会, 纪安收了那封信, 立即掉转方向, 循着来路急速回程。
一段时间后,那艘船再次出现在眼前, 它还保持着完好的外表,静静地浮在海中,留在原地等待。
莫名的忧虑稍微散了些,纪安松了口气,将小艇与大船对接上,再开了舱门过去。
一进去,刚放松的心又骤然紧缩。在入口处,她就已经闻到了血味。平时祁洄那边的味道,还传不到这里来。
她开舱门的声音不小,沈念安却没有来迎接她。
纪安立即绷紧了脸,抬脚往里走。
她最先看到那张餐桌。他们没吃完,剩了些在那。而此时,碗被倒扣着,盘碟也被倒扣着,米饭、鱼肉被戳得乱糟糟,被碾压成看不出原样的糊状,铺了整个桌面。一看就是被恶意破坏过的。
纪安视线下移,饭桌周围的地面,留着斑斑的血迹。有滴落的点状,有不断积压形成的血洼,也有被踩了一脚,留下一长串的渐渐模糊的血脚印。
顺着那血脚印,纪安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祁洄。本该被锁链捆着的他,已经轻巧地脱身,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虽然脚下已经累了一滩血。
祁洄老早就在看她了,眉头挑高,眼里带着一点胜利的意味,在等待她的反应。
至此,纪安就确定出事了。
她站定,漠然地迎上祁洄的视线。先去看他的脖子,还红着,他那些气味应该还释放不出。目光再挪下,他穿着衣服、裤子他的腿回来了。然而因为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贴着皮肤的布料都被洇红,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像牢房里被鞭笞过的奄奄一息的犯人。但犯人没有他这种神情。
纪安低低地冷笑了声,脚先动,身体绕过了他,眼睛则是最后才跟着挪走。她留下黏黏的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祈祷,他最好没事。
祁洄扯着嘴角也哼哼地笑,回敬她。他愉悦地看她翻找一个个房间,看她搜遍整艘船的每个角落,看她因为找不到那个人而逐渐拧起的眉,看她终于放弃搜索,将矛头对向了自己。
确定沈念安真的不见了,纪安才携着满身的低气压,阴沉沉地走向祁洄。
他根本没在怕,头抬起,枕着沙发的靠背,很虚弱又很轻松地望着她低笑。
那种笑令人火大。纪安过去,直接扣住他的下巴,指头将他唇边的笑硬生生给抹掉了。她粗暴地抬高他的脸,目光狠厉的,一字一顿地问:“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