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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夜风已经带了一点点暖意,吹在人身上有说不出的舒服。站在缀满了星子的夜空下,那份永恒的神秘之美能让你将一切世俗烦恼全部忘记。
不过总是有例外的人,比如现在这个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男人──夏侯澜。他就正在想:易水现在该吃饭了吧,不知道自己走後他们家的夥食会不会恢复成从前的糟糕模样,易水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毕竟受过那麽严重的创伤,还是应该继续补养补养的。唉,自己走前应该去嘱咐易父一声的。
这些煞风景的问题盘旋在夏侯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此之前,夏侯澜从来都没有想过爱上一个人竟然会是这种滋味。就像现在,明知道易水不屑他的关心,明知道他不会原谅自己,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只要他的脸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他就觉得很兴奋,也很幸福。
想起游敛之前对他说得话:"爱情原来就是一味最毒的毒药,而且是中者立毙,无药可救的那一种。这种形容还真是贴切的很,自己这种行为,不是中毒是什麽。
夏侯澜就那麽坐著,夜渐渐的深了,风已经带上一丝寒气。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让他猛然就回忆起王府里易水给他送点心的那一夜。狂喜的转过身,他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易水,易水,是你吗?"语气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也添上了点颤音。
不过这种巨大的幸福很快就被失望所吞没。因为踏月而来的并不是易水,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脸上有几道可怖的伤疤,在月光下泛著狰狞的光芒。他走到夏侯澜眼前,轻声道:"夜深了,请王爷回营休息吧。"
像是从云端狠狠跌进了万丈深渊,夏侯澜险些因为这巨大的落差吐血。淡淡看了这个奴隶几眼,他不耐道:"舒儿呢?他哪里去了,难道他不知我在独处的时候不许人打扰吗?"
奇怪的是,那个奴隶并没有被他的暴躁吓退,反而上前一步,将手中捧著的一件披风递给夏侯澜,一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舒总管命令小的来伺候王爷,至於他的去向,小人也不知道了。"
夏侯澜又打量了这个奴隶几眼,全身的脾气立刻退的一干二净。他终於明白夏侯舒为什麽竟然敢派别人,还是一个被毁了容貌的人来伺候自己了,因为这个士兵......他实在是太像易水,实在是太像。
"你叫什麽名字?"他接过披风随意系在身上。一边在心里道:"太像了,不是容貌像。而是他周身的气质,还有那清澈骄傲的眼神,怎麽会这麽像,若非两人的容貌与身材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一定会认为这人是易水易容装扮的。
"回王爷话,小的名叫朱日。舒总管说,从今天开始,王爷的起居饮食也有小的一份责任,以後王爷若有什麽吩咐,就尽管差遣小的好了。"朱日恭敬的回答。却在下一刻听到夏侯澜的喃喃自语:"为什麽会这样像呢?"他歪头仔细看著朱日,忽然道:"你知道吗?如果要做我的贴身卫兵,这件披风就应该由你给我披上。"
他见朱日忽然退了一步,然後低头道:"小人知错了,以後会改正的。小人本是士兵,这伺候王爷的差事,还是头一回领,只望王爷以後不吝赐教,小人会尽力当好这个差的。"
"算了,如果你真改正过来,就不会像他了。"夏侯澜失神的笑了一声,然後拍拍朱日的肩膀:"以後就这样吧,如果是易水,他也会和你做同样的事。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我正愁没有他的日子该如何过呢,恩,没有了本人,有个替身也不错啊。"说完漫步走回营房,朱日在他身後呆了片刻,也忙紧跟著他的脚步回营去了。
男奴---53
更新时间: 03/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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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房里,夏侯舒正惴惴不安的等在那里,见他和朱日回来,忙给朱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然後自己陪著笑问夏侯澜道:"主子,奴才给您配的这个......哦......卫兵您还满意吗?"
夏侯澜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来到案前看著桌上的军事图,淡淡道:"恩,还可以,怎麽忽然想起给我配卫兵了,以往都是你自己伺候我的,况我这几日也没觉得我有多难伺候,身边的事情也没有增加吧?"
夏侯舒看见他的表情,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笑道:"主子难道真没看出来?枉费奴才一片苦心替王爷找来他,还在这里忧心忡忡等了半个时辰呢。"
夏侯澜抬头看他,点头道:"果然如此,舒儿,你是怎麽找到这个人的,他的眼神,那种骄傲,不愿臣服在任何人脚下的骄傲,实在是太像易水了。"说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易水他......现在在做什麽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他......难道就一点也不牵挂这支军队吗?"
夏侯舒道:"事到如今,王爷还想著易公子做甚,倒显得有些放不下了。其实能找到这个人,倒不是奴才的功劳,这是忘月姑娘交代奴才的,说让这人伺候王爷的起居饮食,以稍慰王爷愁思。呵呵,真没想到,忘月姑娘的本领还真不赖,竟愣是让她找到了这麽个人,奴才刚看到朱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虽然身材脸盘都差的远,但那......唉,怎麽说呢,反正就是越看越觉得他和易公子实在太像了。"
夏侯澜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疑惑的问:"是忘月?她让你把朱日送来的?"
夏侯舒道:"是啊。"见夏侯澜面上疑惑之色更浓,他忍不住问道:"有什麽问题吗王爷?若您觉得这人可疑,奴才立刻把他换下去。"
却见夏侯澜回到桌边坐下,半晌方问道:"舒儿,我记得忘月的家世世代代都是以制作面具为生的是吗?当初我们救下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不是口口声声说会要他父亲做一张天下无双的面具给我吗?"
夏侯舒道:"没错,不过王爷,那时候她爹早死了,她又那麽小,哪里学的会那门手艺,况且朱日的身材和脸形都与易水相差的远,易容术虽可改变容貌,却改变不了这些东西啊。"
夏侯澜不理夏侯舒的话,自言自语道:"她爹可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啊,总要有些不寻常的本事才是。"说完以手敲桌,喃喃道:"朱日,朱日,难道真有这麽巧的事情吗?"他看向夏侯舒,沈声道:"从今後不许为难朱日,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合情合理,就尽可能满足他。还有,舒儿你可以让他贴身伺候我,至於你,爱干什麽便干些什麽去。"
夏侯舒张大了嘴巴,心道这事儿整的,就因为一时兴起答应了忘月帮她办这件事情,结果把自己的位置给整没了,这不典型的鹊巢鸠占吗?只是王爷已经下了命令,虽然有一肚子的意见,他却一句也不敢反驳,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朱日进来,见夏侯澜正在认真的看著军事地形图,便默默立在一边,忍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那好奇了,伸长脖子向那地图望去,他眼神好,竟也能看到大部分,不由得立刻被这张图吸引了心神,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怎麽朱日,你对作战很有兴趣吗?"夏侯澜的声音响起,登时把朱日吓得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夏侯澜灼灼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他心中一凛,忙定了定心神,勉强镇定道:"回王爷,小人是军伍出身,对行兵作战自然有一点感情。"
夏侯澜笑了一下,道:"有感情?你不讨厌战争吗?尸体成山,血流成河,看著战友们一个个在自己身边倒下,难道你不讨厌这种感觉吗?"
朱日沈默不语,半天方轻声道:"可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为了让自己国家的百姓和奴隶过著安定的生活,发动战争对付强大贪婪的敌人是每一个士兵都应该尽到的责任。"
"奴隶?你是从奴隶晋升的士兵吗?是上一次对东挽作战的奴隶兵?否则怎麽会特意提到奴隶,一般人都是不会想到他们的。"夏侯澜缓慢踱到朱日身前,一双星眸闪烁著莫测高深的光芒。
"啊......是......我是上一次变为普通人的奴隶兵。"朱日迟疑的答。却见夏侯澜转过身去,点点头。心里方觉松了一口气,随後便又听他带著笑问道:"是吗?本王还真不记得了。朱日,恩,朱日,对了,你认识易水吗?他也是一个奴隶。"夏侯澜蓦然转过身来,一张脸迅速逼近身边的人,目光在那几道伤疤上梭巡著:"恩,你应该认识他吧,朱日。"
男奴---54
更新时间: 03/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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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听说过他。"朱日的慌乱稍纵即逝,快到让夏侯澜以为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听说他作战勇敢,是我们奴隶兵中的第一人。不过因为不在一处为奴,当兵时又不在同一个编制里,所以并无交集。"朱日恭敬的答。
"恩......"夏侯澜沈吟著,忽然收起地图,淡淡道:"夜深了,睡吧。"说完解下披风,朱日愣了一下,连忙上来接过去,回头看看,顺手放在桌上,然後咬著唇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麽。
"该铺被了。"夏侯澜有些好笑的说道。朱日这才赶紧开始忙呼,等到铺完被,心想著这下可以告退了吧。还没等挪步,王爷的指令便又传了下来:"舒儿没告诉你我的被窝要捂好才能让本王进去睡吗?"
朱日愣了一下,脸上倒看不出什麽表情,迟疑著回身,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後,终於慢慢的溜进被子里。夏侯澜看著他乌龟似的动作,竟一瞬间与心中的人重叠起来:"你在心里骂我吧"他笑问。过了很久才听到朱日的回答:"没有。"
"你和他真的很像。"夏侯澜叹了口气:"易水刚到王府的时候,每次临幸他,都是百般不愿,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肯到床上去,若让他脱衣服,就更得费些周折。唉,他那个时候啊,总是千方百计逃避我的宠幸,有的时候还会故意装作同情的样子劝我去两个妾氏那里。其实本王何尝不知他是想使计支开本王,本王就偏偏不让他如愿,呵呵......一晃眼,近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时光过的真快,人的一生也真短暂,短暂到本王不知还有没有时间能够令他原谅我。"原本轻快的语调渐渐哀伤,夏侯澜出神的看著朱日,平日里不能随便出口的心事竟如此轻易的就说了出来。
朱日不语,也不看夏侯澜。忽听他又道:"唉,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麽,有没有在想我,我......唉......"
朱日脱口而出道:"这个时候,他当然在睡觉,说不定还在梦里对王爷不敬呢。"看夏侯澜倏然转头看他,激动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他撇撇嘴道:"这很容易,刚才王爷说可能一生的时光都换不回他的原谅,可见他是多麽的恨你,那在梦里当然会骂你了。"说完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夏侯澜失神的看著他的舌头,忽然开口道:"朱日,你知道易容术吗?"精明的眸子没有忽视那轻轻一抖的身影,他也不戳破,自顾自的说道:"易容术这东西若练到高明处,不但可以改变人的面容,甚至可以通过药物将身材声音都改掉。但唯有一样东西是改不掉的,朱日,你知道是什麽吗?"
"是......什麽?"朱日的语气似乎挺苦涩的,但夏侯澜却是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道:"是舌头,朱日,你知道吗?易容术之所以不能改变一个人的舌头,固然是因为此物在口唇之中,极易忽略,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把舌头也伪装起来,那吃饭说话恐怕就都要受影响了,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朱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忽然爬出来,结结巴巴道:"王爷......被......被窝捂好了。"说完便要夺门而出。夏侯澜道:"急什麽?你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别怕,我刚才不过是忽然想起来这个笑话,说给你听的。"他说完来到床上和衣躺下,慵懒道:"朱日,舒儿的位置被你占了,夜里你自然该宿在这里,否则本王喝水起夜,谁来伺候我啊?"
"还......还要伺候王爷起夜?"朱日的双目倏然圆睁,配在没有表情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他在心里把无辜的夏侯舒的祖宗们问候了个遍,这该死的夏侯舒,他怎麽不告诉自己这点,故意的,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他......他该不会是早有预谋,要把自己推进这个火坑里吧?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双脚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後退去。却不料夏侯澜一掌劈灭了烛火,帐内只余一盏小灯散发著幽暗的光芒,夏侯澜翻了个身,模糊道:"朱日,你就在旁边那张锦榻上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粮草部队赶上後,咱们便要日夜兼程赶往边关了,这辛苦是免不了的。"话音刚落,呼吸声已经均匀起来。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朱日便是易水,此时他松了口气,小心来到榻上和衣躺下,却怎麽也睡不著,心里边矛盾的很,不知道自己这次乔装跟著夏侯澜出征究竟是对是错,本来想弄个丑陋的替身吓吓他,让他以後一想到易水就想起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从此绝了念头,可谁知到现在为止,他发现夏侯澜一点也没把这几道狰狞的伤疤放在心上,甚至有识破自己身份的嫌疑,反而让易水有些後悔自己如此轻易的来冒这一趟险了。
男奴---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