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1)

“无妨,不过是险些被暗算。”宁无致摇了摇头,稍稍平复了胸口喘息,睁开因痛苦而迷茫的眼睛,四下环顾,便向那片木架废墟一指,“将那东西拿来。”

宗骁顺着他指向看去,见是一截白玉,没做多想,转身去捡。

萧倚鹤等人也已追进寝卧中,一眼见到被埋在木屑下的东西,脱口而出:“……知我!”

“知我为什么在这里?!”南荣麒诧异过后,旋即了然,“……木盒里装的是知我?怪不得无致会放他进来。”

待宗骁捡起它来,认出这是什么东西而赫然大惊,猛地扭头时只见那原先歪靠在案前的宁无致已经瞬间挪移到背后,神色阴邪,抬起的眼睛里凝布着血气。

“……哥哥?”宁无双颤声唤道。

宗骁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攥住手中玉箫,飞身向外!

还没叫出声,一道尖利锐意钻入右臂,宗骁咚一下摔在地上,他挣扎片刻,睁大眼睛,左手胡乱地在身上搔抓,似要向外拉扯什么东西一般。

“宗、宗主……你为……为何……”

南荣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眼睁睁看着宗骁生生扯断了自己一条臂膀,远远地扔在地上。那一条断臂却似活了一般,五指并用往回蠕动,断口处的血管经脉鲜活跳动。

宗骁亦惊恐万分,单臂拖着向外爬,但不及他爬到门口,断臂已经先一步钻回了他的身上。

只听他惨叫一声,四肢猛地抽搐,身上所有青筋怒张饱胀,爬上面颊,几乎要爆开。

宁无致捡起玉箫,拿袍角擦了擦,插在腰际,好整以暇地走到宗骁身边,低头看了一会,像是观察欣赏一件新到手的大玩具。

宁无双错愕万分:“哥哥他……竟然给宗骁下傀儡咒……”

萧倚鹤盯着以折磨宗骁为乐的宁无致,突然蹙眉:“无双,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曾认定凤凰惨案就是萧……萧倚鹤所为?”

宁无双心神俱摄,喃喃道:“当初我得知宗门噩耗,赶回来之后只见满地断肢残骸,连魂魄几乎都被散尽了……我勉强找到几片碎魂,已经招不回什么完整的记忆,但所有的碎片里,都有‘知我’的箫声……不是萧倚鹤还能是谁?”

他意识到什么,看向萧倚鹤,萧倚鹤却看向“宁无致”。

只见宁无致已经玩够了宗骁,取出玉骨扇琢磨了一会儿,又闭目深思片刻,忽地笑着道一声“会了!”,便一抬手挥扇

只见宗骁慢慢爬起,同手同脚地往外走,这时又两名弟子闻声跑进来,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宗师兄,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猛地扑倒撕咬。

“这个有意思!来!都来!”

宁无致又得到了新的乐趣,频频挥扇驱术,一道道的灵光跃上凤凰苑上空,钻入众弟子体内。那两名率先被撕咬的弟子也缓缓失去挣扎,两瞳乌黑,继而也爬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向别院,遇人便咬,见人就杀。

死了的爬起来,又被打入新的傀儡咒,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傀儡宗亦正亦邪,这些年处事圆滑,从不在正魔两道树敌,已经近百年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眼下又是深夜,大多弟子还在睡梦中,连值夜的也都靠着门廊打盹。

一切发生的血腥残酷,却又悄无声息。

因为所有人都没料到,有一天会被亲近之人,甚至是他们最拥戴的小宗主袭击。

宁无致跨坐在凤凰苑最高的屋檐上,身边簇拥着几个已身陷傀儡咒的貌美师妹。美人们裙摆下渗着血,面上却洋溢着一模一样的娇美笑容,一个给他斟酒,一个给他捶肩。

底下哀嚎一片,他却翻出玉箫,置于唇边忘我吹奏。

那曲声一响,萧倚鹤等人立刻捂住了耳朵,南荣恪捂的慢了一步,被灌了几耳朵,登时满脸震撼:“好、好……好难听!!”

宁无双还悲痛着,闻言也不禁投去赞同的目光,大声叫道:“是吧!我以为能吹得如此难听的,这世上除了萧倚鹤不会有别人了……”

南荣恪堵着耳朵与他对嚎:“宁伯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我爹常说,宁伯伯是罕见的文化人!”

宁无双也不懂:“难道是‘知我’有问题,不管谁吹都如此难听?也不知道是哪个玉匠雕凿,这般手艺,怕是这辈子要饿死!”

南荣恪连连点头。

“……”萧倚鹤尴尬,“咳,其实……”

薛玄微遥遥一眼,淡声:“我雕的。”

宁无双、南荣恪:“…………好箫。”

檐上宁无致驱使着门中弟子相互搏杀,直到众人四肢断尽,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才意兴阑珊地挥挥袖,一边搂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娇娥,落下地来,大摇大摆地钻进房间中翻箱倒柜。

但在寝卧中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气得一脚踢开一个小美人,自言自语道:“说不说?藏哪了?”

下一刻,众人便听他自问自答:“……没有。”

宁无致怒极,阔步走出房间,看见畏缩在墙角的两名弟子还没死透,走过去一手掐住一个:“藏、哪、了?”

旋即两道清泪从宁无致眼角滑落,他又自己与自己对话:“住手……”

宁无致将那两个掐死,回身到处乱看,终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宗骁,可能是想起这人挺重要,便将他抓来,摁在身边磕了几个响头。

一边摁着宗骁,一边咒骂自己,一边还抹着脸上的泪……

“你们为什么……都要杀我?我难道不想活着吗?!”他突然一顿,猛地吐出一泼鲜血,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前言不搭后语,“我……没有……”

宁无双看不下去,上前去挥了一拳,却径直穿过面前虚缈的身体,他惊疑失声:“他到底在干什么啊?!他要找什么?”

萧倚鹤的心头猛然一搐,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贯入胸口,他微微躬身,弯下腰去,骤缩的瞳孔内映着宁无致血泪盈襟、以头抢地的一幕,耳边是他的厉声质问。

还有惨叫,鲜血,哭鸣……大雨瓢泼,冲刷着满地污泞。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活?!”

一道声音在魂魄中悲鸣。

“我不知道……不要问……”萧倚鹤意识天旋地转,向下踉跄。

南荣恪:“宋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