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1 / 1)

“怎么了?”

当值巡逻的队伍里有人在唤十八,十八不好再待,安慰似的回望了她一眼:“下差了寻你。”

唐笙颔首,继续惆怅地眺望宣室殿。

也不知是她的祈求起了效果,还是方姑姑瞧她可怜,方十八走后不久,秦玅观的封赏诏旨就下来了。

太医院院判和通政使级别一致,俸禄未涨,但秦玅观额外赏赐了她二百两白银。

唐笙很高兴,但不是因为发财高兴。官员升迁及受赏都是要向皇帝谢恩的。诏旨下来,唐笙就有了面见秦玅观的理由。

她仔细梳洗了一番,穿上熨烫好的官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唐笙又觉得很别扭。

秦玅观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秦玅观会不会根本不想见她?秦玅观是否已经因为她上次的僭越猜忌于她?

这些疑问和踟蹰归根结底,都指向相同的方向她在秦玅观心中的份量,到底重不重。

这令唐笙很不好受。

极短的一条路,她走了许久。

檐下,方汀拦住了想要入殿的唐笙:“沈太傅还在殿内,唐大人再等等罢。”

方汀的话像是兜头浇了盆冷水,唐笙收回步子,欣喜荡然无存。

“沈大人是述职,想必还要些工夫,您先回罢。”方汀见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温声劝道。

这两日陛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比以往更勤政了,唐笙不往殿内走,方汀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俩在闹别扭。

不过小别胜新婚,方汀觉着,这两人大概别扭不过三日,就要如胶似漆了。

唐笙在檐下等了两刻钟不见通传,终是回去了。

方汀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却忽然听得连串的叩窗声。

她往窗沿边走去,一只腕挂念珠的手伸了出来,推大了窗缝。

秦玅观瞧着有些不悦,视线约过方汀的肩,瞧向远处。

“她人呢?”秦玅观问。

第83章 “都下去。”

“回陛下话, 唐大人知晓您在召见沈大人,候了两刻钟回去了。”方汀解释道,“一会应该还会再来。”

秦玅观面色稍霁:“再来便让她进来。”

方汀唱诺。

窗被阖上了, 秦玅观又同沈长卿说起了话。

“你方才说的那些,林朝落折子里都有。”秦玅观示意她坐下, “朕要听些不同的。”

沈长卿待秦玅观落座后方才坐下, 面向秦玅观时总是微欠着身。

“新政推行的这十来日,来各府衙门登记造册的嫠妇不在少数。从前夫与子皆亡者,土地总被叔伯占去,以后应当会好转不少。”沈长卿顿了顿,又道, “不过,从前被强占田地的妇人打起官司来比较难”

“受限于旧俗旧律,妇道人家不得随意抛头露面。她们若是要告状,都是由师爷起状子再交由宗族男丁代理上堂。若是从前被占去了田地,要靠官司要回, 几乎是不可能了。”

秦玅观听罢,思忖了片刻才道:“朕即日明发诏旨, 废了这规矩。日后无论男女, 若有讼事,非残非废,非聋非哑,不得由人代理。”

“如此, 会不会太刚猛了些,有些妇人自己也不愿同人对簿公堂。”沈长卿提醒道, “一是遵循旧俗,二是易为人刁难。”

“不刚烈, 如何移风易俗。”秦玅观道,“上述再加一条,但凡蓄意刁难,无论是非皆酌情加罪,有罪者顶格判罚,情形恶劣的罪加一等。”

“陛下圣明。”

沈长卿又奏了几件事,虽有关民生,但始终说不到辽东贪腐之根源。

秦玅观处决果断,到后边便主动提及了沈七的事。

“沈七?”沈长卿似是对这个称呼很陌生,“微臣父母膝下只剩我一人了,这个沈七应当是沈绍文那端的。”

沈绍文是沈老太傅的养子,早年沈老太傅力捧他做官,奈何秦玅观并不重用他。如今他担着正五品吏部考功郎的肥差,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有主持在京官员的升迁考核,不少人愿意巴结他。

他升上五品后便不与沈老太傅同住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沈府,细数起来沈长卿也有数月未曾见过他了。

她禀明了情况,秦玅观边听边把玩御座边搁置的如意,意兴阑珊。

沈长卿意识到,秦玅观提起这么个幺麽小丑正是一种留面子的敲打。庆熙一朝,沈家风光无限,那些个不知那个犄角旮旯冒出的亲戚,打着沈家名号谋取私利,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沈长卿有意整治了数次,但不及宗族长者发话。

她欲向秦玅观请罪,话还未出口,秦玅观便转了话题沈家于秦玅观而言还有用处,在不危谋社稷的情形下,秦玅观倒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说,太傅回京路上病了。”

“谢陛下关怀,是去时路遇暴雨,渡完江病了一回。回来将养几日就能大好了。”

……

唐笙入殿时,秦玅观和沈长卿正吃茶谈天。

陛下面上挂着笑,面色瞧着都暖和了不少。沈长卿同她谈论吃茶门道,接的话的都是唐笙从未听过的词句。她们会心一笑,似是都认可彼此的说法。

方汀帮唐笙传唤了声,秦玅观微颔首,唐笙方才步入内殿。

沈长卿不是皇室中人,不受朝官跪拜,唐笙行礼时她起便身,安静等待。

“微臣唐笙,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