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受伤了吗?”唐仲樱问金可芙和蔡菡菡。

“没有。”两个人做了个鬼脸。

“那就好,”唐仲樱说道:“那我们就算赢的,没有输。”

“阿樱,你们怎么会打架?”相比于其他三个人的冷静,姚念惊慌失措。

唐仲樱愤愤不平地说道:“别人欺负你,你就回敬他。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也要打,拿出拼命的劲头,他就怕你这股劲头。”

金可芙平时看起来文静乖巧,此时也豪气十足:“阿樱说过,谁要是欺负我们snow club里面的某个人,那就是欺负我们所有人。一个人的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念念,不要站在那里被人欺负。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要自己强硬起来。”蔡菡菡不忘给姚念总结经验教训。

姚念不再说话。唐仲樱教她的处事方法,与母亲教她的大不相同。每次受了委屈找母亲哭诉,姚臻总是一脸满不在乎。

“别人说你,你不理他不就好了。他笑你,你又不少块皮少块肉。你吃的穿的都比他强,他又得不到什么便宜,说就让他说好了。”姚臻的安慰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姚念满腔委屈却只能躲进房间哭泣,痛苦又绝望。她不得不承认,当今天看见胖男生狼狈擦拭满脸血迹的时候,自己心里无比解气。

第二天来学校时,姚念带来了三枚金光闪闪的蝴蝶胸针,与姚念自己衣服上别着的一模一样。这是她送给三位伙伴的礼物。礼物的钱是姚臻付的,但却是姚念自己挑的。

“你们待我真的太好了,真高兴能加入snow club。”姚念的英语差劲,但这个“snow club”的发音却极为地道。她小心翼翼地帮伙伴们把蝴蝶别上,四只蝴蝶在四个女孩身上,展翅欲飞。

唐仲樱摸着蝴蝶的翅膀,再一次在心里默念着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只有拥有共同的秘密,友谊才会更加牢固。”

算命

在面临生活困境时,一个人通常会先穷尽自己所有的智慧和努力。当脑力和体力都不堪重负之后,玄学便粉墨登场。玄学是精神的慰藉和鸦片,是能够使人重新振奋起来的神奇之物。自从来到里士满之后,叶申每年至少都会找各种大师算一次命,问的问题无外乎就是那一个到底何时才能熬到头,才能抛去“外室”的名头。然而所谓的大师们大都语焉不详,当着叶申的面说一堆怎么理解都行的轱辘话,让她与人为善勤奋做事,保重身体笑口常开。这些话,叶申听得已经不耐烦了,但还是忍不住每年都捧着礼金奉上。现实层面已经没什么可以推进的策略了,玄学上模棱两可的话语听一听就当是病重时的营养剂。营养剂这东西不打不会死,打了也没什么作用,但总归觉得是在治疗,起到一个自我安慰的作用。

不仅仅是叶申,四人组里其他三个人也是热衷于算命的常客。她们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足够离奇曲折,因此急于从玄学里窥见一些未来的踪迹,好未雨绸缪。眼下姚臻又找到了一个华人圈里有名的算命大师。据说大师长期在美国发展,近期打算隐退了才来到生活节奏缓慢的里士满。虽然号称隐退,但上门求着算“最后一卦”的客人却依旧络绎不绝。姚臻听人说,大师不仅算得准,难得的是一个“真”字,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其他一些算命先生,为了讨好客人,光拣好的说,把坏事一笔带过。这个消息,姚臻并不独占,而是慷慨地分享给了亲密的牌友们。几个女人一拍即合,隔天就准备好了厚厚的现金红包前去大师的住处拜访。

大师极为低调,住处远离里士满的市中心。叶申开错了好几次路,绕了很久才抵达。四个人虔诚地走进大师的白色独栋小楼,按照次序排开,开始诉说心里的困惑。

“我想问问我的姻缘。”第一个开始的便是蔡如冰。她年纪最大,但对感情最不甘心。每年向各类大师询问得最多的便是姻缘。手上的各色水晶手链是越戴越多,然而那个狠心的男人却依旧和另一个女人扯不清楚。

大师头也没抬,便说道:“你的姻缘和子女运是连在一起的。我这边能看见,你还会添好几个孩子。”

“什么?”蔡如冰一脸惊讶地说道:“怎么可能呢?我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大师却不管蔡如冰的质疑,仍然自顾自说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股运势是年初开始酝酿的。而且不只一个,时间也快了,最晚不会超过明年春天。”

姚臻在旁边笑道:“不只一个?冰姐,不会是双胞胎吧!”

“什么呀,肯定不是我!”

“就是你,大师说的能有错?等着迎接双胞胎吧冰姐,我红包先给你准备好。”金艳丽也在一边帮腔。

蔡如冰的脸倏地红了,虽然嘴上说着胡闹,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高兴。蔡菡菡是她在三十出头的时候想要下半生有个依靠,因此狠狠心生下来的。在那个年代,蔡如冰就已经算是个高龄产妇。她原本早已放弃了再要孩子的准备,但大师这么一说,她心里某个已经冰凉的角落忽然死灰复燃起来。她从年初就开始听说男人夏永明与那个女人在闹离婚,闹了这么久,理应有个结果。蔡如冰心里暗暗合计,如果夏永明顺利离婚,自己再和夏永明结婚,再努力一把生个孩子,时间点刚好能和大师说的吻合。

众人很少看见风风火火的蔡如冰害羞,因此都忍不住拿“双胞胎”开她的玩笑。蔡如冰也不恼火,只顾笑着被姐妹们快乐地奚落。

金艳丽排在蔡如冰后面。她激动地往前探了探,说道:“大师,我也问姻缘。”

大师看了金艳丽一眼,说道:“你想要姻缘,必须得记住一句话,有舍才有得。想要好姻缘,必须得先丢掉一些东西。”

“丢掉什么?”金艳丽一脸稚气地问。

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多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你俩缘分不深。”

金艳丽笑道:“不会吧,可芙才十三岁,没有那么快嫁人的。”

金艳丽听不懂大师的话,每次姐妹团组团算命,她也就凑个热闹稀里糊涂地跟着去。她心思简单,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求的事,因此对算命先生说的话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极其严肃认真,金艳丽却只当这是项娱乐活动。哪怕今天的话听上去并不像往常算命时听见的那样“吉利”,金艳丽还是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第三个出场的是姚臻。姚臻坐定了,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你说我以后还有可能出唱片吗?”

其他人问的是姻缘,姚臻偏偏每次就是要问唱片的事。姚臻学声乐出身,唱的是民歌,对出唱片有执念。年轻的那几年,她也是上过舞台的。当时的姚臻在国内著名的音乐学院读研究生,业余时间去一家酒吧唱歌。唱的是流行乐,却总带着一股民歌的调调,许多人说怪得很,但偏偏也就有人喜欢。在某位金主歌迷的支持下,姚臻也自费出了一张唱片,翻唱各种经典民歌。唱片的销量不得而知,但至少出过,还花大价钱给其中一首配了MV。毕业后姚臻也接到了一些演出,虽然不是独唱歌手,最好成绩也就是某某晚会上和其他几个小歌手一起拼盘唱个串烧,但姚臻一直以发过唱片的优秀歌手自居。姚臻后来并未在民歌界深耕,那张唱片也成了姚臻迄今为止唯一一张唱片。

和前面几个人不一样,大师对姚臻倒是细细地端详了。众人对此习以为常,毕竟姚臻长得美丽,是走在路上遇见都忍不住回头望两眼的程度。大师盯着姚臻看了几分钟,继而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能。你不仅能出唱片,往后唱歌还能成为你的主业。”

“真的呀?”姚臻惊喜得几乎喊了出来。

“没错。只不过不是你原来擅长的领域,是其他领域的歌曲。”

姚臻把手一挥,爽快地说道:“没关系,不唱民歌也行,通俗的我也会唱。”

大师的话把姚臻说得极其兴奋。即使已经过了三十五岁,要成名要出道都似乎已经晚了,但姚臻对大师对话深信不疑。她不求大红大紫,只要成为小范围内粉丝们追捧的对象就行了。在姚臻心里,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歌手生涯。她后悔自己选择了一条看似轻松实则困难重重的道路,致使自己远离舞台。而此时此刻大师的话给了她信心,也使她笑眼弯弯地把红包递过去。

“到我了,大师。”

叶申期待地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提自己的问题,对面的大师却忽然摆了摆手,说道:“不算了。我一天只算三个人,今天的额度已经满了。”

“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我要回国探亲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大师指了指放在一边已经收拾妥当的行李箱。说完,他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马上就要休息,任凭叶申好话说尽,也不愿给她增加一个名额。

“算了算了,申姐,不差这一次。”

“申姐的姻缘还用算吗?迟早的事。”

“就是,反正算不算都是好结果。”

在众人的安慰下,叶申满心失望地离开了这栋白色小楼,心中满是不甘。正当她们走向停车场时,叶申忽然停住了。

“哎呀,我的遮阳伞忘在楼上了,你们在车里等我一下。”

叶申说完,便快步往回走。她穿过种满绿色灌木的小花园,径直原路返回。走进一楼的玄关,大师还在原处坐着,慢悠悠地喝。叶申也不废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两叠现金,放在大师面前的茶几上。

“大师,请给我加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