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充耳不闻,他不再看她。

他的衣裳破损血液外溢,渐渐体力不支,宽厚的背影轻微佝偻,脚步颠簸。

沈知梨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浑身透露着死气,不再求生。

宋安有所察觉,冲了过?去,这时,外头又来了一队兵马与?赵将军的人打?了起来,为首之人一身矜贵,跨进破败的永宁王府,朝后院而来。

沈屹州不敌赵将军,一剑而下,他的腿血液喷溅,踉跄不稳拦下第二?剑后只得用剑支撑身子。

他转头对宋安吼道?:“带她走?!快走?!”

宋安杀了两个兵卒怔住,看着无数兵卒挡在?他们之间,看着永宁王艰难对敌,他身边的侍从不过?寥寥。

沈屹州语气死沉,“带她走?。”

宋安不忍望了他一眼,最后转了剑锋,奔向沈知梨。

沈屹州回首看向沈知梨,似要将从小到?大护在?掌心的小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刻在?

脑海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身份......是永宁王、是丈夫、是父亲,他肩扛责任,他不能轻易表露情绪。他只落过?两次泪,忍无可忍,酸涩填满眼眶,咽不下去,第一次夫人被害,这次生死诀别。

高傲不屈的永宁王,文武双全?,做君做臣做将,无论哪处都无人能敌,他傲视群雄,却又爱戴百姓,他会?是一个明君,他信,百姓信,文武百官信,谢大将军信......

他曾在?那日放了谢故白一命,由江无期带走?他,就该料到?这一日......

他把沈知梨卷入了上一代的恩怨。

谢故白从小喜欢阿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终究分隔两地、形同陌路。

他对阿梨成了多年难消的执念,他怕她的恨,于?是玩了一出,借刀杀人。

宋安跃上马车,正要驾马离开时。

沈知梨破碎又崩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爹!!!”

他骤然望去,血液喷溅,赵将军一剑抹了沈屹州的脖子,他满身鲜血倒在?血泊里,死死瞪着双眼朝他们的方向望来,血从嘴中喷出,他仍无声嘀咕那句:带她走?。

赵将军一脚踩在?沈屹州身上,剑直直刺入他的心口,几近疯狂道?:“虎符在?哪!!!”

“咚!”

下一刻赵将军被踹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被来人携带的侍从一刀刀活生生剜着皮肉。

沈知梨的马车从后门?离开,她看见了跨入后院的人。

洁白的雪袍加身,举手投足间矜贵无比,他抬眸定定目睹她离开,没追甚至好心让手下给她把赵将军拦路的侍从依次解决。

只是......那个踢飞赵将军的阿越在?他身边停下,对他尊敬行礼,而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变得阴鸷偏执,拔出沈屹州胸口的剑,在?他痛苦又无力的挣扎前?,大肆露出大仇得报的笑意,由他在?痛苦中断气死去。

谢故白漫不经心拖着剑走?向皮肉半吊坠在?身上赵将军。

冷风卷杂在?夜幕里,弯月染了血气藏进薄云中,黑暗无光的街道?上,马车飞驰。

宋安驾马一路冲出京城。

沈知梨沉默蜷缩在?颠簸的马车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开始质疑,他们真的跑的出去吗......

“宋公子!”马车外护他们撤退的侍从突然喊了一句。

宋安脊背发?凉,呆滞了片刻,此时便觉脑袋上阴冷笼罩。

沈知梨也?察觉马车顶上轻微一抖,她顺手在?座椅边捞了两物?塞怀里。

咯吱一声,马车破裂。

在?马车支离破碎前?,宋安立即撩开车帘,抓住沈知梨翻下马车往外跑,侍从在?后将不速之客围住。

刀剑之声在?身后响起。

沈知梨身体里的蛊本就未平息,这下又翻腾起来,脚踩在?地上如?赤脚走?刀,步步生疼,可再钻心的疼,也?没使得她的步伐慢下来,她依旧跑得很快,没有目的狂奔在?林子里。

宋安冷汗直冒,一股脑带她扎进林子里,“沈知梨,无论发?生何事,要将玉佩护好!”

“我知道?了。”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管我。”

“宋安!”

“我说不要管我!”

沈知梨不回答他,两人继续奔在?林子间。

宋安:“答应我!”

沈知梨心中慌乱,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要如?何弃你而去?”

宋安固执道?:“答应我......往前?跑,别回头,沿着你探出来的路,去药谷找师兄。”

“宋安......路太长了,我一个人到?不了......”

她怎么能弃他而去,怎么能把他丢在?狼窝虎口,谢故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药谷下一任谷主是谁,国师已经亲自杀向药谷,谢故白受他之命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宋安。

“你可以的,不可以......也?必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