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洲失血过多的孱弱,但也?是稀奇,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有晕过去的迹象,听女郎这般说,他便挣扎着起?,王静姝忙去搀扶他,他却不愿让女郎承受过多的重量,上马也?全靠自己。
王静姝也?上马后,肩膀有意向后侧:“你靠着我。”
“嗯。”沈遐洲微红脸地靠上前。
王静姝:“手也?给?我。”
她?将沈遐洲的手圈在自己腰处,空出一只手扶着,她?实?怕他再次落下马。
女郎腰腹触感软软的,但又?能感受到一股韧劲,沈遐洲头脑昏沉地靠着她?道:“卿卿,你待我真?好。”
他总是能得出王静姝想不到的一些结论?,她?哪里待他好了,她?自己一时都有些想不出,可她?能感受到郎君说话?时的虚弱,她?既想他多留一些力气,又?怕他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睡去便不再醒,她?便与他说话?:“我哪里待你好了?”
“你不是总说我气你吗?”
沈遐洲在她?背后摇头,“你明明都走了,还?有意留下来等我。”王静姝完全可以不用浪费时间在驱马上的,而且:“你这次也?没有弃我。”
王静姝气得扭头,“沈遐洲,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同卫士突围只让我先走,你当我真?能心安理得地只顾一人逃吗?”
她?只是不想留下当拖累,不代表她?心中一点感触也?没有。
她?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不管沈遐洲,而且即便沈遐洲说了有一批黑衣人许是冲着他来的,可最初的那一批目标是她?也?是不争的事实?。
沈遐洲都不曾抛弃她?,她?自然更没有理由抛下他。
沈遐洲被女郎忽提高的音量吼得心虚,收紧了些圈在女郎腰处的手弱弱道:“是我想错了,你别?生气。”
王静姝仍旧有些生气,可想到他是个伤者,哼哼地“嗯”了声。
木屋很简,但足以避风,也?靠近水源,足以将沈遐洲身上旁的伤也?清理一番。
王静姝先点了油灯,又?从屋中翻出了些伤药,她?解开先才只为止血强包在沈遐洲衣外的布带,沈遐洲也?配合地脱衣,已与伤口黏在一块的衣料扯动下又?汩汩冒出了血。
王静姝连忙将伤药撒了上去,又?用干净的布扎上,一番动作下,她?手下的肌骨陡地绷紧,又?闷哼一声地缓缓放松。
王静姝焦急抬眼:“我不太会包扎,是不是又?弄痛你了?”
她?其实?光是为他包扎就冒了一堆的汗,她?所有实?践的经验都来自眼前的郎君,也?就等于说在此前,她?一点经验也?无。
她?对自己的手法?一点自信也?无,况那伤,光是瞧着就骇人,何况还?是受伤者本人,一定是痛的,她?怜惜般地抬了手,为郎君抹平蹙起?的眉心,“三表哥,你忍一忍,我回?府后,一定寻医师学?一学?包扎的手法?。”
沈遐洲握下女郎的手,摇头,与她?的手法?无关,只要是伤,那必然会有痛感,而他对痛感的忍受能力其实一直较一般人强,他曾中毒,如今身上的伤带来的痛感,较之药浴与内劲冲刷洗伐余毒的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甚至,他有时会享受身上这种带来的痛,这令他感到有知觉,而不是行尸走肉。
可有了女郎这一切又?都不同了,他喜爱女郎对他的关心,漫遍四肢百骸的满足,这种强烈的需求,比数年前和过往每次都要更甚。
谁也?不能与他抢走王静姝!
他面白无比,可心中又?诡谲无比,他已在想要揪出杀手背后之人,要如何与他们清算……
他低垂着面容,瞧不清目中的神色,低放的油灯也将他面容照得微弱,显出几多温静郁美,乌鸦鸦的发凌乱散落,不整的衣裳一半叠于没有伤到的那边腰侧,大片润玉般晃眼的胸膛敞露着,些许犯不着处理的枝桠划痕布在他颈处。
平日齐整无比的衣着下只觉清拔优雅,脱了才知腰身劲瘦,肩膀宽而阔,肌肉紧实?,不会过分夸张,但又流畅有力。
也?难怪他的武功都不是虚的。
王静姝默默垂了眼,他都这么惨了,她?实?不该还?去欣赏他的好皮骨,她?当做根本没有发现他衣裳不整一般,又?去屋中翻找可用的东西?。
屋中其实?很少?有能辨出主家身份的物件,多是聚在一处歇脚仆役们留下的各种杂物,翻找出来的衣物也?不知放了多久,一股子的霉味,连盖一盖都难过心底那一关。
“卿卿别?费力了,你来与我靠坐歇歇吧。”沈遐州也?知道这样木屋能有伤药就已经不错了,旁的,就算真?有些留下的好东西?,底下的人也?都拿去换了银钱。
月悬于天,秋夜里的风多少?带上了寒意,王静姝不甘心地又?扒了扒那堆杂物,哐地拖出一物,开心道:“有火盆,我就知一定有人也?喜冬日田猎。”
冬日外头那样冷,有些跟从的奴仆定然是要生火的,如今她?也?正好得用,她?胡乱地寻了些易燃的物丢入盆中,生了个火盆,这样屋中也?暖了许多,也?很令人安心,至少?虚弱的郎君不会在夜里受寒了。
她?忙完这些才重新坐到沈遐洲身旁,他果然矫情战胜了挑剔,披上了染血的外袍。
她?看了一会,至少?辨出不是他身上又?浸出的血,也?就随他去了。
随着火盆中的杂物噼啪作燃,王静姝也?涌上了疲倦,她?能撑到现在不抱怨,不放弃,已然是适应能力极强。
沈遐洲将她?脑袋往自己肩上靠,指间拂开她?落下的发,女郎姣好的面容在方才的忙活中,沾上了几道灰痕,他失笑地简单为她?擦了擦,女郎显然累极,一旦闭目,就疲困得难以睁开。
她?身上恍若有永远也?耗不尽的生命力,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眸光奇异亮着地喃声:“怎么办啊,卿卿,我越发不能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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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雾中,剩余的黑衣人仍旧在捕追逃离的卫士与郎君和女郎,然,在这样的追寻中,他们丝毫没有留意自己同伴,当最后一个丹阳为女郎而来的黑衣人,死在了另一批杀手手中时,领头之人打下几个手势,黑影汇聚在一处,在先才的一批死人中留下些什么痕迹,才又?散开。
黑影无声落在一处精致的院落,跪下拱手汇报。
过了许久,那上首的人才挥退黑影,独自轻咳几声叹息:“三郎果然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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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未亮,沈遐洲小心放开女郎,朝外走去,是同样染血的嵇牧寻来,他见到安然的沈遐洲明显松了一口气,继而朝郎君身后的木屋望一眼:“王娘子也?与郎君在一起?吗?”
沈遐洲一幅本该如此的模样开口:“自然。”
嵇牧没有过多留意郎君话?中浓浓的独占意味,彻底放下了心,这两位祖宗都无事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肃了神情,开始禀报:“郎君,已查清昨日杀手是南地丹阳王冲王娘子而来。”
原是昨日护着郎君也?突围离去后,他们余下数人尽力阻拦其追赶一会后,也?尽力分散而退,以迷惑其对郎君的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