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孟钊很快自我纠正过来,应该是,闭着嘴的陆时琛没那么讨厌。而陆时琛并不是话很多的人。
“怎么会想到要回国?”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彼此都不说话有点怪异,孟钊起了个话头。
“想回就回了。”陆时琛说。
“刚回来就惹事儿,怎么着,回去的时候挨你爸的骂了没?”孟钊接着下午那个“遇事找爸爸”的话头,又怼了一句陆时琛。
陆时琛没接这话,转而问:“下午传唤我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在案发的时间段里监控拍到了我吧?”
“你觉得还能是因为什么?”孟钊不打算跟陆时琛透露案件细节,随口敷衍了一句。
“传唤我过去,不是普通的配合调查,是作为嫌疑人进行问讯,如果孟警官不是公报私仇的话,除了监控,应该还有其他证据,让我想想……”陆时琛顿了顿,“狗毛?”
孟钊一怔,居然还真让他猜中了,但他不动声色:“怎么说?”
“这证据需要暧昧一点,既能让我有作案嫌疑,又不至于给我立刻定罪。而且,你上午来我家的时候,应该还不确定这个证据跟我有没有关系,但下午反而传唤我过去,说明中间应该验证了这个证据确实跟我有关。我记得孟警官离开我家的时候,弯腰摸了我的狗,应该没记错吧?”
孟钊沉默片刻:“……你干脆来我们刑侦支队得了。”
“不去。”陆时琛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薪水太低。”
孟钊:“……”
“何况我对追寻正义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一猜罢了。”
“得了吧,”孟钊不给他面子,“你就算专心猜了几个小时我也不知道啊。”
案发地的拆迁区距离市局不远,直行200米,再过个红绿灯路口就到了。
刚刚那片路上灯光昏暗,两个人手腕上的手铐还没什么存在感,但到了红绿灯路口处,有几个小姑娘频频回头朝他们俩看过来,还不住地互相笑着窃窃私语,孟钊这才觉得有哪不对劲儿。
再看陆时琛,对方显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一只手戴着手铐,另一只手抄着风衣的兜,神情极为自然,显然一点也没被这手铐扰了装X的兴致。
但到底是哪不对劲,孟钊没细想,他脑子里还装着周衍的案子。
红灯变了绿灯,踏上斑马线,把那几个小姑娘的视线甩在身后,孟钊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几个小姑娘已经对着两个人的背影举起了摄像头。
此情此景,宛如戴着手铐款情趣手镯,大半夜出来秀恩爱的一对gay。
夜里十一点,崭新的市局大楼耸立在城市之中。
孟钊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刑侦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谁还在加班。
两人上了楼梯,刚拐进楼道,刑侦办公室里走出一个人,孟钊这才看清楚,原来加班的那人是程韵。
“怎么才回去?”孟钊走过去,“别锁门了。”
“哎?钊哥?”程韵有些意外这么晚了孟钊还在市局,“你不是回家了吗?这是……?”程韵的眼睛看到了两人锁在一起的手腕,又抬眼看看孟钊,再看看陆时琛,如果是逮捕犯罪嫌疑人的话,这气氛无疑太和谐了一点。
“……没事儿,意外。”孟钊推门进办公室,“赶紧回家吧。”
程韵拦住他:“等等钊哥,我刚发现了一个疑似跟周衍有矛盾的人。”
“嗯?”孟钊脚步顿住。
“你看这个,”程韵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截图,“我在周衍的微博里发现的。”
这条微博是周衍两个月前发布的:“关于抄袭的事情我已咨询过律师,我们法院见。@梁川”
“我去搜了一下这件事,这个梁川好像在一年前抄袭了周衍的几首歌,两个月前被周衍发现,但梁川粉丝比较多,近500万,自从周衍在微博上公开说梁川抄袭自己之后,他的粉丝就一直在周衍的微博下面骂周衍。周衍一气之下,就发了微博说要去法院告梁川。具体有没有告,得等明天再具体调查了……”
孟钊听完,把手机还给程韵:“做得不错。”
“我是被夸奖了吗?!”程韵顿时笑得露出了十八颗牙。
“快回家吧,”孟钊催道,“今天开车了没?”
“开了开了,那我走了啊钊哥。”程韵收了笑,目光掠过两人之间的手铐,又对着孟钊笑了一声。
这最后一笑显然不太简单,因为它让孟钊想到了刚刚在红绿灯路口,那几个笑着窃窃私语的小姑娘。
孟钊觉得不太对劲:“……”等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7章
进了办公室,孟钊从外套取了钥匙开锁,才把两人的手腕解放出来。
陆时琛一只手握着刚刚被铐住的地方,打量着这间刑侦办公室:“工作环境可以啊。”
“废话,去年刚建成的,没见刑讯室的设备都朝美剧靠齐么?”孟钊瞄到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此刻表盘上的碎钻在天花板顶灯的照射下发散出低调而昂贵的光泽,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走吧,工作环境再好什么用,薪水太低也招不来陆先生这样的人才啊。”
孟钊走到门边,抬手摁灭了办公室的灯,躬身锁门。
陆时琛在旁边看着他:“你话比以前变多了。”
“开什么玩笑,”孟钊直起身,“以前班里那环境也不允许我们这号学渣说话啊。”
说来没人相信,虽然孟钊在高中期间年级平均排名一度在后百分之十,但高一刚开学时按照中考成绩分班,他却被分到了尖子生扎堆的实验一班。这得归功于他中考超常发挥,而且还有市运会长跑名次的加分。
他们那一届学生又恰好赶上了新教育局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全市实行素质教育改革,不再按成绩进行走班制,美名其曰减轻学生的学习压力。于是就算孟钊后来的成绩一落千丈,他也还是在尖子生班苟了三年。
歪打正着地进了全校最学霸的一个班,现在回想起那会儿班里的氛围,孟钊还是觉得有点窒息。
不过,高中时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完全是氛围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舅舅孟祥宇那时陷入了一起冤案。
孟钊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再婚,他一直跟母亲生活。十岁那年,母亲孟婧在跟犯罪分子的搏斗中牺牲,在那之后,他就跟着舅舅孟祥宇一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