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让人窒息的冗长过后,秦渊默不作声地抹去手掌中的一抹暗红,俯身抱起?了妻子。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既是如此……

知?晓结果了反而?沉淀下来的秦渊提步之前,余光扫到?了已是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大颤,依旧安静不出声的楚妍。

小女孩抿着唇,眼睛依然承载了星光。看着他准备离开,也就起?身,正试探着从玉石台子上下来。

沉了沉眼,他当初只给楚妍裹了一件外衣就抱着她出来了,眼角扫到?小女儿不着步履的双足,秦渊腾出一只手,在楚妍讶然的眼神中,将她揽到?了自己肩膀上,顺手渡了些内力来给楚妍暖身。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一眨,楚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住自家父亲的头?来平稳身体,然后忍不住露出欢颜。

回来的时候大抵都快天明了。

明明感觉还好,但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尚且昏昏沉沉的楚妍闻到?了一阵药香。

嗯?摇了摇头?,楚妍反应过来,自己又生病了啊,小手习惯性地伸到?窗帘那边,摇了摇铃。

然后就看到?了姐姐秦罗衣,眼眶有一点点发?红,好像是哭过了。

烧得有些迷糊的楚妍,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

这应该是最让人憎恨却?也想?挽留的一年?。

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一层雪覆盖着,稍微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年?末了,秦渊带着罗衣与楚妍到?了岁寒之地。

楚妍裹着厚厚的裘衣,罗衣陪着她坐在铺着绒垫的马车上。秦渊,带着映娘先去了一步。

驾车的是个好手,在这种?时候都能如履平地。往日楚妍总会扬着头?软糯糯又认真地夸人,可今日……任是谁都没有这种?心情了。

睁着明显哭肿了眼睛的楚妍,冰凉的小手紧握着姐姐罗衣。

行了两个多时辰,早就过来了饭时,却?没有人在意。下车时,秦渊早就到?了最终点。

映娘的身体被放置在冰室之中,周围是散发?着寒气的透明冰石,冰石明净地如同镜面。他没让楚妍和罗衣进来,在极度的寒冷之中,他依旧是一身轻衣。

背对?着两个女儿,秦渊伫立在一片苍凉之中,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冰床上的映娘,她闭上双眼,神色平静,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是没有别的方法的,然那些歪邪之术,映娘不愿,他也不屑。总归,他是要?回来陪她的。

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雪,一层层将车轱辘的痕迹掩盖。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映娘打了好多络子,各式各样的,都好看到?不行了。全部是留给罗衣和楚妍的,每年?的都有。

可络子这种?事物,本?就是一个小心点能用上十?多年?的。

那么多,又那么精致,怎么看都是母亲从好久之前开始做的了。真是的,没有见过……能这么坦然面对?死亡的人。

坦然到?最后一刻,她留给楚妍和罗衣的都是轻又暖的怀抱,还是始终不曾褪去的笑容。那时,罗衣十?岁又二,楚妍六岁。

时间突然变得紧迫起?来。

楚妍和罗衣深知?比自己更痛苦的应该是父亲秦渊,可静坐三天出来后的秦渊却?面色平和,连眸子都更明亮了一些,周身的气息好似收敛住了,没有原来那般锋芒毕露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足足四年?。楚妍伴着罗衣度过了四春四夏,四秋四冬。再无原来的肆然,秦渊毫无保留地在这几年?将学识倾囊相?授,严厉到?有些苛责的地步。

秦罗衣却?淡淡受着,并且阻拦了心疼她的楚妍去求情。“时间不够了。”她说着楚妍不是很懂的话。

然后,在那一天,秦渊突然道:“我该走了。”无头?无脑的一句,秦罗衣却?好似早就料到?,甚至还是笑着的。“恩,我知?道的。”

仿若当年?的岁月倒了个儿,幼年?肃然的秦罗衣现今总是眉眼噙笑,心思难以揣摩;而?当年?随性悠然的秦渊却?肃穆地让人难以想?象。

楚妍随着年?龄的增长脸色越发?雪白,整个人都近似陶瓷,细腻,又易碎。

听闻两人的对?话,直觉不对?,还来不及阻拦,一阵轻柔然不容挣脱和拒绝的暖风托起?了她,将楚妍推至外面。“等等……”

然后又一道气劲封住了她的哑穴。

每一代的惊蛰谷谷主,在卸任之前都会将内力传给下一任谷主,传了多少,由下一任的天资和承受力决定。

今天的太阳很烈,可楚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紧紧扣着手,她焦急地候在门口。

出来了。

忍不住睁大眼睛,秦渊和秦罗衣并行而?出,一个面容苍老了好几岁,一个……看起?来举手投足间,有些不一样了。

不是自己想?的最坏的那个结局,悄悄送了一口气,可楚妍内心深处还是藏了几缕不安。

直到?回到?岁寒之地。

这是个一年?四季都冰冷彻骨的地方。冰雪依旧,驾车的人依旧,遂车也很稳,但是楚妍有些抑不住和害怕。

映娘尚在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叹息,“夫君,你后悔吗?陪我隐居在此,而?放弃了……”

可现在我来陪你了。

秦渊心中涌出一股孩子气般的自得,罗衣被他教的极好,性子也越来越像年?轻的他,纵使?看不到?,凭着对?自家女儿的了解,也能想?象出被她搅和的江湖朝堂会成什么样子。

绝对?是合他意极了。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你不信我,可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