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这是近几天她第五次的“窃听”失败了, 穆老爹简直被小女儿的做法?蠢得老脸直红。
上?次看守小黑屋的少年扛着农具恰好?路过, 看着在草垛里翻滚却还不忘双眼紧盯着议事厅大门的楚妍, 瞬间了然。
小姑娘准是又被赶出来了。话说被拎着出来那么多次却依旧如?此锲而不舍地在议事厅门前晃悠,也?没谁了,韧性强大啊。他也?不准备把陷在草堆里的楚妍捞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就忙他的去了。明明才入夏,怎么就热成这样了?少年有些疑惑。
草垛是真草垛,不是稻草堆。寨子?里养了些马匹, 虽是林中, 但?又不可放着这些马儿随便吃。一来路上?都有着各种机关,二来也?是怕被人发现?。所?以寨子?里一般都是轮流割马草。这几天应该进入备战状态了, 遂直接遣人工工整整地摞了一大方块草垛在此。
比较悲催的是,楚妍这小身板还来不及挣扎就陷入了青草之中。
习以为常地用小手拨拉着好?一会儿,她才顶着清新的“草帽”滚了出来。朝着议事厅的方向傲娇地哼了一声?又做了个鬼脸,楚妍才跳下草垛,抖了抖身上?的草屑。
好?嘛,又没进去。不过这并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清楚,每天晚上?姐妹交流的时候,姐姐容己都以最简洁的方式告知了自己。所?以,虽然原剧情的分支都乱成一锅粥了,但?根据姐姐所?述,楚妍发现?主线大体无碍、并未崩溃。如?此情形下,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楚妍理解穆老爹和美人娘亲的想法?,在已然有姐姐穆容己继承她爹的衣钵,担起责任的情况下,尽力维持好?小女好?的天真,让她在幸福中长?大于他们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这也?是要分阶段的吧,现?在这种时期,她早熟才是好?事啊!好?在她姐一向冷静处事,明白和小妹言清状况的重要性。所?以其实楚妍偷听被发现?这种蠢事,都是做给这些大人看的……
伸了伸懒腰,小姑娘迎着日光笑眯眯地表示,今日的“犯傻”依旧完成的很完美呢!
接下来去做什么呢?楚妍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确定了方向。虽然到达之后她就后悔了……
“哎哎哎,别啄了,胖达!”楚妍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叫唤着:“你再啄我生气了,真生气了!”
然而她身后的大白鹅仿若未闻,一直在楚妍后面,身手敏捷,一啄一个准。楚妍捂在后面的手根本就抵挡不住胖达的攻击,毕竟这只鹅它会飞,她完全猜不到它下一口要咬她哪里。
不就是……有段时间没来看自家小萌宠了吗?这么记恨,都快啄了她十几口了诶!她最近是真忙得昏天黑地啊。
胖达表示,解释什么的,它不听,就不听,并朝你再啄一口。
在狼狈绕着跑了一圈又一圈后,楚妍简直想转过身把它揪起来吊打一顿啊。然而这也?就只能?想一想,她就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物似主人形,自己很清楚,这是只暴力萌宠。她要是敢这么做了,那么等她松手的那一刻,就是它掀房顶的那一刻。
鹅也?是有尊严的。
胖达扑腾着翅膀,给楚妍来了最后一口,方斜了小主人一眼,放缓了步子?,给自己梳理着羽毛。神色淡定,气都不喘。反观楚妍,在发现?萌宠不闹腾之后,放松下来,瘫软到了地上?,心累。
她一定是历史上?最没有尊严的“铲屎官”,自己养的可能?不是鹅,而是变种的“鹅星人”……
所?以原主穆楚妍到底是从哪抱来了这么个凶残货色?据说这“鹅居”原来是给寨子?里彪悍的看门狗住的,然后,没有然后了。土霸王·胖达把那只狗驱逐出来了,就像刚才驱赶着自己一样,想来也?真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美人娘亲估计也?没想到,当初所?谓的清酒赏鹅,就和拥有娴雅的女儿一样,都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
饿一饿果真会让人清醒。
说不吃就不吃,穆容己很尊重赵泊远的意愿,干脆饿了他三天。除却让人按时给他换药之外,只每日留得一小碗水。也?不管他喝或不喝,总归放在窗台便是。
人离得开?饭,却离不开?水。这两天太过灼热,哪怕在屋子?里都汗流浃背。赵泊远在第二天晚上?,终于从床上?勉力起身,苦笑着驯服地拿起了穿台上?蒸发的只剩一半的水,他嘴唇已然干裂出血。
穆容己牵着楚妍过来的时候,右手还提着个硬木食盒。食盒上?雕琢着典雅的花纹,不用想便知是穆夫人寻人所?制。里面装的是碗白粥,加了些碎草药,有助于身体的恢复。那人虽是不讨喜,她却也?没就此搓磨别人的道理。
穆容己将饭盒打开?,径直将白粥摆放在赵泊远面前,什么话都没说,没有嘲讽,亦没有自得。
这反而让赵泊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之间的角逐以一碗水画上?了终点,对方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没有任何想要叫嚣的样子?,面上?一片沉然。
有些茫然,但?在茫然之间他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大概是为了维持他自以为尚还存在的尊严吧。
没再矫情,也?没寻求人帮助,他撑着虚软的身子?,端起了案子?上?的白粥。
赵泊远低声?说了声?,“多谢。”说话间,其唇边再次干裂出血,沙哑的嗓音难听极了。
听着这声?道谢,穆容己并没什么反应。赵泊远说完后,垂眼看着碗里的粥,没有汤匙,便就着碗沿慢慢喝着。
嗓子?火辣辣地疼,他进食时难免咳嗽出声?。
楚妍看了看姐姐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用多说,起身拿起空碗,请外面的看守小哥倒了些水,捧着回来。
一切妥当之后,赵泊远望了望窗外郁郁葱葱的大树,回过头来看着穆容己,眼睛里含着些许空茫。沉默片刻,他开?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语调较初次,谦逊和缓许多。
穆容己看了他两眼,微微挑了挑嘴角。
楚妍大概明白为什么原傻白甜书生会变成现?在这副阴郁模样了。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赵泊远能?作为气运之子?,是因为他所?监制的水利工程着实在未来百年造福民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心性坚定之人。
原剧情中,赵泊远作为一个官场小透明,他能?很乐观很安然地面对自己生活。后期在水利工程中大展光彩时,又有她姐姐护航,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故他并未受到过他人恶意的伤害。
所?以姐姐穆容己才会成为他的白月光。
可是指向标哪怕稍微偏离一点角度,最后到达的,可能?就不是原来打算去的地方了。
不过是初始官职不同,导致所?经历的事情不同,赵泊远便不再是应该成为的他了。仕途不顺,遭遇打压,自以为效忠四皇子?就能?……谁知人家只是把他当成随时可抛弃的卒子?,妄图加害他后栽赃给二皇子?。
以常人的思?维来看,四皇子?好?不容易才在陛下的允许下,派遣了自己人来到边境军营,总不会做出自断臂膀之事。额,虽然这赵大人无甚才华,但?胜在忠诚啊对吧。
陛下中意二皇子?,并不是说对其没有猜疑之心。二皇子?自身优秀很好?,可其母妃与李家夫人是嫡亲姐妹,李家又掌控兵权已久。这个时候要是京都遣派而来的赵泊远死了,便令人不得不深思?了。
多想了第一层,那么就会有第二层、第三层……
所?幸,被同僚诱骗出来的赵泊远碰到了姐姐容己。穆容己拔出腰间横刀,右手绕环一圈后,狠狠掷出。
闭上?双眼的赵泊远只听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再睁眼时,面前之人已经倒在了他的身侧,鲜红的血液从他背部流了出来。赵泊远本身在躲避过程中,也?挨了刺杀者几击。在意识消散之前,他恍惚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少女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冷静而从容。
穆容己走?到跟前了,才发现?刚才她救的人竟然是在将军府遇见?的那个准备剿匪的官员。
她蹲下来打量着赵泊远的受伤程度,又把那个被她一刀所?杀的人身躯翻了过来,恰好?看见?了其腰间的木牌,轻轻巧巧解下来看了两眼。穆容己朝镇子?里今日接应她的人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一辆木板车,一套干净的衣袍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