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我也听见母亲顿了顿,声音顿高,也换了个罪名,“你的意思是,你明知故犯,刻意引诱幼弟违反家规,还害他因此受累?舟微漪,家有家法,你可知道……”

“母亲。”舟微漪竟罕见地直接打断了家中主母的话,“声音太大了,会吵醒阿慈,请允我出去说。”

我的大脑也空白了一瞬。心道舟微漪也是很会气人的。

母亲也微妙安静下来,用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隐忍语气道,“好,出去说。只是数罪并罚,该动用最重的笞刑”

舟微漪微微垂眸,眼中一片暗色,平静地答,“……还不够。”

“这都是我的错。”

“我甘愿受罚。”

这三句下来,我几乎都能想到母亲微绿的脸色了。

舟微漪大概气完母亲,就走出房门了。脚步声悄无声息。我之所以能发觉,是因为母亲略显匆忙的脚步,和暗暗的咒骂声,紧接着房门被合上的轻微声响传来,我才确认他们都出去了。

“……”真是醒了不如不清醒。

我并没有让舟微漪“顶罪”的意思鉴于他顶罪的后果明显比我自己受罚要严重。但他却偏偏要那般说。

如果我方才没有清醒,也尽可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件事。反正我相信母亲绝不会主动告知我此事,舟微漪也绝不会说,那我就当一切没发生了。

但我偏偏在这种时候醒过来了。

紧闭着眼,我思绪混乱至极,还微微发烫的额头反复试图将我的意识拉入黑暗当中,但我偏偏就是再睡不着了。

我难道……要去帮舟微漪解释?

绝不可能,还是在母亲面前,我简直不敢想母亲到时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

片刻后,我支撑着分外酸软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心中暗恨。

如果不是舟微漪不知被什么鬼蒙住了心,硬要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我也不会被逼到要去母亲面前,为他求情了。

但这件事却非我不可。

我揉了揉还发着烫的额头,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试了两次才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

就当还他这次救我的人情虽说他受罚也是因此事所累,但那是舟微漪自己不知在发什么疯,怨不得我。

黑发随意披散下来,并未束得整齐。我身着的,也还是昨夜睡前穿的雪色长袍,即便睡了一夜,倒也无甚皱褶。

只是其布料极为柔软,为了舒适,自然也稍显单薄了些,并不适合作为外衣穿。

我却连这也顾不得了,依照我对母亲的了解,我现在敢让侍女与我换一身正式些的外衣,母亲就能手脚极快地利落使完鞭笞之刑,我过去正好可以给舟微漪送药了。

一路碰上的侍女侍卫见我这幅模样,似乎都有些失神,微微俯身行礼不敢再看。还有心细的,要给我拿一件大氅先披着,我却也等待不及,只得询问母亲和舟微漪的踪迹。

而等我以那病殃殃、半快不快的步伐赶到的时候,居然还算来得及。

我对母亲其实很了解,猜到她会直接选在附近的空地中动家法,也是因为这事“不宜迟”。要是让父亲知道,依他对舟微漪的偏爱,此事也自然不追究了。

母亲恐怕连下一个时辰都拖不到。

我去的时候,舟微漪脊梁挺得笔直地站着倒不像是受罚,反而如同罚人的那个。

按理来说,笞刑应该是跪着,但舟微漪到底为舟家长子,修为又极高,母亲也不愿将他逼得太急。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舟微漪受刑,身旁的侍卫几乎连看也不敢看了,要是让舟微漪跪下来,他们恐怕也得跟着跪。

行刑之人是母亲手下的一位亲信,但即便是他来,也露出了犹疑、甚至有些恐惧的神色。我见那绞龙鞭扬起,上面散发着油亮的光芒,那里面浸着极特殊的一种毒,是专门针对修士的。一鞭下去,便是舟微漪这样的修真天才,恐也捱不了几下。

我一惊,已是先开口,“住手”

却没想到母亲亲信本便处于高度紧张的状况,我这一声下去,他竟手抖地直接鞭了下去。

我:“……”

你能不能拿稳一些。

第20章 这算同情吗

我出声后,舟微漪与母亲自然都望了过来。

舟微漪受了刑,即便那行刑的亲信只是手抖才用了一鞭,力道不算重,甚至打偏了位置,可舟微漪未曾运起真元抵抗,由那绞龙鞭落在背部,一下便将他的衣衫勾破了,艳烈红痕下,血迹也一下渗透出来,但他眉眼未抬一下,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那柄寒光厉厉的鞭子带来的威胁疼痛似的。反而是发觉我过来后,转身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随后便是惊慌

“阿慈。”他急切地说,“你的病还未好,怎么就这样出来了还穿的这样薄?”

我:“……”比起现在的事,穿成什么样好像也不大重要,别提了,否则又要挨母亲的训。

但舟微漪却似极激动,已经顾不得现在还在受鞭笞之刑,焦急地抬步向此处走来。

母亲看到我也是讶异,原是想说些什么的,但见到舟微漪不管不顾,也不老实地受完那五十鞭之刑,她便也顾不得其他,怒斥道,“舟微漪,你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舟微漪不理她,母亲也总不能亲自动手,失了体面,只使唤着自己的亲信,“隋奴,你愣着干什么,将他按回去。”

她语气冰冷,带着一种恶狠狠的愤怒,“别忘了,还有四十九下。”

那原本便战战兢兢,甚至还在为自己似乎打伤了舟微漪而自我怀疑的隋奴猛地一惊,还未脱离那十分恍惚的状态,便出手要去追舟微漪。

而舟微漪便在将要被碰到时,侧过身,瞥了他一眼。

依照我的视角,自然是看不清舟微漪的脸色和眼神的,但我猜大概也不太和蔼。因为此时母亲亲信的脸色一下便苍白如纸,膝盖一弯跪了下来,任由母亲如何言语激烈的叱责,也不见他抬起头来了。

而舟微漪几步跨过来,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的衣带。

我看的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