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也许是为了刻意突出姐姐,爱极了打扮的永安公主却是身着了件藕荷色的散花百褶裙,头上的首饰也未带几件,只有两颗小指甲盖打的润白海珠像水滴一样垂在那小巧的耳垂上,让人恨不得附上去好好了吸食一下,看一看是不是能引出琼浆玉露。

可是那灵秀的眉眼却不是朴素的衣着所能掩盖得住,顾盼间的灵气哪时那个水漫金山的公主能比的?不过这小人儿看着越是甜美,太傅腹内的怒火越是高涨,连续数日的冷战,都不见这小混蛋低头分毫,倒是真的蹬鼻子上脸了……

一时间,亭子里的两个男人俱是阴沉着脸儿,迫得两位大魏公主俱是有些张不开嘴。邵阳是因为王爷之前的孟浪之举,羞臊得抬不起头,而永安公主却是没法开口,这里男有权倾朝野的太傅,女有自己的皇姐,哪里有自己开口说话的份儿?

亭子里寂寂无声,那个太傅倒是不急不缓,又是伸手取来精致的茶盏,慢慢吹着浮起的茶叶,又斯斯文文地小口品茗了起来。弯俏浓黑的睫毛,挺翘的鼻子顿时被热气微微笼罩蒸腾,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将身旁的几个宫女看得直了眼儿。

聂清麟见姐姐已经窘迫得快喘不过气儿的样子,便是迫不得已朝着神仙哥哥那里望了过去。可是太傅却是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本-作-品-由- 浩扬电子书城 Www.Chnxp.Com.Cn -收-集-整-理-

聂清麟微叹着气,知道自己前几天是在宗祠那将侯爷气得不轻了,定国侯的这口浊气要是不排解了,自己与姐姐俱是要不好过的,便是转身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说道:“将本宫食盒里的那两盒子冰糖蒸栗粉糕取出来,呈给太傅与休屠将军尝一尝,正好配了这红袍茶水。”

那宫女领命,从带来的雕漆桂花食盒里取出了两个扣着盖子的小碟子,分别呈到了太傅与王爷的桌前,说道:“这两碟子是邵阳与永安两位公主昨儿花费了半天亲做出来的,请太傅与王爷品尝。”

那休屠宏闷闷地掀起了盖子,捏起一个模样精致的便往嘴里送去,甜腻的味道让他一皱眉头,冲着那一直僵直不动的邵阳问道:“这是公主亲做的?”邵阳粉额低垂,点了点头。休屠将军皱着眉咽下了一块,便是又拿了一块,咽药一般将那碟子糕点几下吃得一干二净。

再看那太傅大人,却是面色平静地掀开了那盒盖看了看,沉默了半晌却是又扣了上,对着休屠王爷说道:“先前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现如今也是看到王妃无恙,该安心下来的。邵阳公主不与王爷言语便是擅自离开,的确是不对,但是前几日恰好是邵阳公主母妃祭日,也是想要在母妃的坟前尽一尽孝道,一时情切才做出鲁莽的举动。

从太医那听闻自己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后,公主更是自责不已,生怕伤及了王爷的骨肉,日日听从太医的嘱托卧床静养,可是昨儿听闻了将军要来,却是欢喜得不行,又亲做了糕饼给将军,可见夫妻伉俪,真是叫卫某艳羡。这公主一时也动身不得,将军此来也是有陪着公主安胎长住些时日的打算,礼部已经将王爷暂时的府宅收拾停当,今晚王爷便可带着公主入住,至于补礼大典……待得二位回转北疆时,再举行也是不迟。”

这位大魏的前金科状元,虽然平日冰冷若斯,其实只要他愿意却是能口吐莲花,谎话连篇,的确是大魏官场上的栋梁之才。

眼看着休屠宏听了这番圆场面的话,阴沉的脸色渐有些松动,亭子里的气氛这才有些活络起来。

花园子里繁花开得正娇艳,太傅懒懒地站起了身,终于看向了永安公主,对她言道:“臣这几日公务繁忙,不得欣赏园里的名卉奇花,不知可否请公主带路,带微臣欣赏一二?”

聂清麟心知太傅是故意留下那王爷与皇姐独处,待是在宫中将分离的郁气说开了,才好放皇姐与他一同回去,免得皇姐落入到暴怒的王爷手里,关上了府门暗自受了折辱。于是便欣然起身,微微点头,与王爷和八皇姐话别后,领了太傅出了亭朝着湖边走去。

临行时,聂清麟不放心地回头频望,却看见那将军站起了身,铁塔一样的身材笼罩着皇姐羸弱的身体,却是不知低头在说着什么。

她又抬眼看看身前的男子,高大的身影负着手稳稳地走在了前面,待转到湖边时,阳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不时有水鸟飞过。而在湖旁一隅,一片竹林长得甚是茂密。挺拔的枝叶闪着碧光。散发着阵阵宜人的竹香。一路沉默不语的王爷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转头,向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小人儿问道:“不知微臣可否有幸,邀请公主一起入林共赏萧萧声?”

永安抬眼看了看太傅的神色,便是点了点头,宫女与太监皆在林外止住了脚步,待入竹林便会发现原来林中竟然还有一处竹屋。里面玉石为炕,炕下可燃热炭,旁边是一缸子清泉水,舀一勺浇在炕上便是滋滋冒起蒸气,躺在其上闻着竹香,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这又是先帝的一样创意,真真是宫中处处皆是享受。此时竹屋没有生火,倒是很凉爽。

太傅坐在玉炕上,微微在玉枕上斜着身子,谈谈问道:“臣最近看得折子太多,眼神有些不好,没看清公主亲手做的糕饼上写的是什么字?还请公主受累着个,亲口告知。”

永安公主看着太傅大人的凤眼微眯的俊脸,轻提罗裙也坐在了太傅的身边,轻启朱唇道:“永安知错了……”说完便是轻咬樱唇,静静看着太傅大人。

太傅嘴唇紧抿,看着自己身边娇羞的小人,可是心却如这玉石板炕一样微微有些凉意。他少年得志,一生挫折屈指可数。可是就算当年被个昏君贬入边塞,也是一碗烈酒下肚便是解了忧愁泰然处之了。

怎么会让自己一步步落到这般田地?只是当初见这小皇帝孤苦可怜,凄楚无依,便是动了不该动的恻隐之心,却不曾想遇到个大内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一步步将自己骗到这般田地,倒是连半点子真心都舍不得付出……

当下森然道:“公主总是如此,用到微臣便是曲意奉承;不用时,便是轻轻撂到一旁,是不是觉得微臣肚量宽宏,便能容忍佛公主总是这般行事?”

聂清麟闻言苦笑:“太傅为何说得这般委屈?敢如此行事的人,只怕已没有一个活在世上,永安对太傅也是敬畏有加,从来都是依着太傅行事,可是太傅的火气总是突然窜出,倒是叫永安无所适从……”

太傅慢慢说道:“能让公主开口认错倒是不易,不知公主还希望微臣做些什么?”

聂清麟看了看太傅心知他火气尚未消散,可是此时不说,又怕是太迟,只能低语道:“永安还是放心不下姐姐,却不知太傅能否派个高手入了府中,时时关照一下姐姐?”

太傅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袍束带,露出了里面的健壮胸膛,然后静静地看着聂清麟。聂清麟的小脸一红,心里却是有些恹恹:这便是讨要做事的酬劳,倒是要仔细地付了,莫要亏欠太傅大人才好。

可是待她羞涩地凑过去,咬着牙主动去亲吻那两片薄唇时,却听到男人低沉地说:“公主担心姐姐,可臣却是略同情那王爷。他与微臣都是在军中粗鄙惯了的,不知该如何怜惜娇柔的公主,便是真是露出了真心,白白地呈了出来,却也是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当成了要一逞兽欲的禽兽而已……”

说完,便是将聂清麟往玉炕上重重一推,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竹屋。

聂清麟慢慢地起身,微微苦笑,倒是自己会错意了,可是大魏第一等美男那般轻解罗衫,真能不叫人误会?只是太傅这次生气倒是和往常不大一样,似乎是怎么哄都是哄不好了……

待她慢慢起身出了竹屋,太傅已经走得不知踪影。只有单嬷嬷一行人等在了竹林的外面。回到凤雏宫时,邵阳公主已经随着那休屠宏离宫了,宫里便又是她冷清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真的生气鸟~~~~~

第70章 七十

邵阳公主居然一个人回了京城,这消息顿时丰富了京城的千金贵府的谈资。

按理说这先皇的女儿本不是京城下面的宅院里可以议论的,可是皇家式微,长舌之口无所顾忌。这么丰盈多汁的传奇真是百嚼不厌啊!每次都能品评出不同的滋味。

不过,其实更有谈资的是另一位皇室公主,可是……提了那位,大家可就是顾虑重重了。

这个永安公主当初也不知在山庙里念的是哪部经书,魅力抚远得很。先是迷住了差一点就翻云覆雨的葛清远,可惜却是命硬克夫的,只是拜了天地,那本来该淹死的卫太傅就死而复生,克得葛大人一家子鸡飞蛋打。

后来又听说那公主入了天牢,竟是太傅亲自下令,害得他们以为太傅是准备借着这个势头来个下马威,罢黜了聂氏皇姓,自立为皇呢。 哪成想天牢失火前又是太傅亲自将人给接回了宫。至于那葛清远刻在天牢里的那行字虽是被太傅下令封口到底还是外传了出来。只让朝中的高官唏嘘不已啊!

可是转天儿,当墙字外泄的消息传到了太傅的耳中时,卫侯勃然大怒,借口整顿天牢,彻查有碍风化的女死囚皮肉生意,竟是将那日在场的牢头小吏一并擒了,尽数审了后,一个活口未留,尽是斩了首级。从此便是绝了一门独到的生意,让想要尝鲜的商贾扼腕不已。

而那个在女眷内集上多言的中书夫人,当年夜里便从一向惧内的丈夫那领了一纸油墨未干的休书,夜色未褪就被一辆小马车送回了娘家。

若是还揣摩不透这里的风向,那么这些臣子们算是白白在宦海里沉浮了这么多年了。便是纷纷回去管好自己宅院里的口舌,耳提面命着:若是妄言,便学着那个长舌妇领了休书出府去吧!莫要给自家的老少带来无妄之灾!

可是虽然嘴上不说,可是那些重臣的夫人们可是心里有数着呢,这两位公主皆不是省油之灯啊!

聂清麟身在宫中,不知外面的风雨。

自从姐姐被那匈奴王爷接去,已经是数日有余了。自从葛氏谋谋反后,太傅下令禁止公主外出游玩。以前虽然也曾被禁了足,但是太傅也是会隔三差五亲自陪着她出去消散下心情。可是如今太傅这次不快已经持续了十日有余了。太仆司的车马这几日也没有接皇上去早朝,聂清麟就是憋闷在这宫中,有心想去看一看姐姐,也是没有机会。

有时夜里憋闷了,便是不自觉地想起太傅那日之言,却是一阵无解的苦笑……

再过一日便是大魏夏季的女儿节。这女儿节,顾名思义是给未出闺阁的女子举行的庆典。到了女儿节这天,白日,花市鲜花价钱飞涨,各家女儿都要头戴娇花去城中的月老庙去求得一段好姻缘。而且有那识趣的公子都会在那一日守在庙门前等着一窥各家适龄小姐的芳颜。

若是有定了亲的,更是可趁此机会互相瞄一眼彼此,一窥相守一生之人的容颜。

犹记得前年这个时候,母妃尚在,精神好的时候,倒是让巧儿摘了些鲜花,入夜无人时,在深宫中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在烛光里打量着她便是久久地叹了口气。

也是,此生一次都没有踏入过那月老庙,想必自己已经是个被月老遗忘之人,也难怪母妃叹气,自己伪装皇子,不能露出女儿身,如今倒是恢复了红颜样貌。却是已经嫁过一次的,这姻缘怎么看都是个解不开的死扣而已。

所以看见内侍监送来了一篮子的鲜花,聂清麟也是微微笑了下,花儿虽美,若是插在她的鬓边倒是可惜了芳华,憋闷在这深宫之中,就算枯萎成了一团也是无人欣赏罢了。想到这,聂清麟看了那篮子洒了露水的鲜花一眼,便又是拎了本闲书去软榻上消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