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要去许多地方?。”

每次来京师都闲不下来，一连数日都要到处拜访，明日要去严府，后日去苏府，大后日去徐府……

江泠“嗯”了一声，“老师已经?让人过来问了。”

严宰相致仕许久，这些年在京师养老，听?说他们要回京住一段时间，差人来齐府问了句，什么?时候登门。

毕竟是江泠的?老师，他当?官的?时候，对二人很是照顾，难得回京，肯定?是要去拜访一下老人家的?。

叶秋水说：“我们从蜀中带的?土产明日要记得带过去，还?有老先生喜欢的?茶叶。”

“我已经?叫下人放在门房了，明早直接搬上车就好。”江泠轻声道：“睡吧，累了一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更好的自己。

回到京师的这?几天, 叶秋水和江泠先后?拜访了许多?户人家，严敬渊年近七十，致仕多?年, 这?些年, 要么?是在京师呆着，要么?是去祖地养老，正巧今年来了京师, 住在侄儿家中。

老人家年纪大了, 不便起身，坐在堂中等待, 出门迎接的是严家的家主, 严琮。

严琮这?两年有些发福, 比不得年轻时英姿飒爽, 但是面相温和, 圆滚滚的, 看着很是喜庆, 他看到江泠, 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勾肩搭背，结果刚揽住人，还没来得及抱一个，圆滚滚的肚皮就先将江泠撞开了。

江泠：“……”

严琮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不住对不住, 这?两年吃得有些多?了。”

一边说一边将江泠拉回来, 问道?：“奇了怪了，都是同年，怎么?你一点也?不见老？”

严琮和江泠是同一年的进士, 年纪也?差不多?。

他觑一眼江泠，男子?身形依旧高大挺拔，面庞清俊，四十二?岁的江相公未见老态，只额角多?了些淡纹，明明年纪渐长，威严不增，看着比年轻时亲和许多?，眉眼间不再是严厉的色彩，有时，甚至会主动?和晚辈说笑几句。

江泠说：“少?吃，多?动?。”

严琮摸了摸下巴，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江泠辞官近五载，离开朝堂的时候正值盛年，他刚从夔州任满回来时不过三十二?三，功绩斐然，一回京便立刻升任宰执之列，位同副相，权倾朝野，那个时候朝中都传言，江大人四十岁前正式拜相不成问题。

但是江泠却在风头最盛的时候辞官归乡，陪媳妇游历四方去了，朝中谁能做到这?般，大家忙碌一辈子?，不就盼着升官发财，若能位列宰执，算得上是祖坟冒青烟了，谁不想成为无双国士，怎么?可能最接近于?那个位置时放弃一切，做个普通的白衣。

江泠一年到头四处闯荡，走?遍江川湖海，哪有发福的机会。

严琮嘿嘿一笑，“算了算了，办不到。”

进了宅院，徐微前来迎接，她?比年轻时更加温婉端庄，操持全府，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严府的小官人小娘子?多?，叶元在京师的时候常常过来找他们玩，来了严府，就同到自己家似的，和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便与要好的姐妹玩去了。

叶秋水将带来的礼物拿给徐微，她?知道?徐微喜欢琴棋书画，所以?这?些年在外游历，叶秋水特地收集了一些琴谱还有名?画，徐微见了很高兴，笑着道?：“有心?了。”

“平日有劳你们关照元元。”

徐微说：“元元冰雪可爱，我们都盼着她?来，不麻烦。”

正说着，叶元不知何?时被严敬渊唤了去，叶元每每来严府，都会被老先生拉着问题目，考学问，小姑娘读书读得很好，性子?也?活泼，嘴巴很甜，哄得老先生眉开眼笑，严敬渊常说，叶元继承了她?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性格开朗，又像她?爹一样会读书，以?后?能比父母更有本事。

过完年，没多?久便入春了，二?月初就是省试，叶元拜了一圈年后?，便一心?一意扑在功课上，从早学到晚，叶秋水帮她?看着铺子?，让她?不必为生意上的事情分忧。

到了二?月，应省试的贡士聚集在京师，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省试，宜阳很重视，今年的卷子?是宜阳同几名?大臣一同出的，叶元很紧张，怕自己给长辈们丢脸。

爹娘知道?后?安慰她?许久，叶秋水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不需要你考状元，爹娘会给你兜底，不管怎样，都不愁吃不愁穿，你怕什么?？”

“哎，我这?不是怕给你们丢脸嘛。”

叶元挠了挠头，“那人家都说，‘小元小元，你爹爹致仕前是副相，你从小受严相公教导，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怎么?都不可能落榜吧’，我听了压力很大呀，要是考不好，多?叫大家失望，多?丢脸。”

“没有呀。”

叶秋水说：“爹娘也?没有一下子?就成功呀，很多?人就是这?样，你不如?意了就开心?，‘丢脸’，是外人的说法罢了，我们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人生本来就是起起伏伏的，开心?，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呀。”

江泠点头，“我们会尽力让你的人生一帆风顺，其中的小挫折，不必太在意，如?果你觉得在京师太累，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

叶元和他们不一样，她是满怀着期待与爱意出生的，从小到大，有长辈疼爱，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她?兜底，叶秋水常说，小元生下来就是享福的，一点苦都不需要吃，叶秋水名下的家产多得几辈子?花不完，就算科考失利，以?江泠在朝中的威望，他若有心?思，给她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虽然他并不会这么做。

叶秋水揽着她?，“你苏姨姨统领几十万大军，如?果你想要当将军，我们就送你去她?那儿，想要学医或者做生意的话，阿娘可以?教你，读书就让爹爹帮你吧，琴棋书画，徐姨都很精通，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人生并非只有科考一条路可以?走?，你可有想好你将来究竟要做什么？”

听到这?些话，叶元心?里的紧张渐渐平静，她?想了想，说：“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以?后?要做什么?，不过，下个月的省试……我想先试试！”

“好。”叶秋水拍拍她?的脑袋，“你有许多?次尝试的机会，不必担心?一次失败，所以?……尽管放手?去做吧！”

叶元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害怕了，低头继续看书。

日子?很快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省试的时候，夫妻俩送叶元去贡院。

年轻贡士们聚集在道?旁，由贡院的官员核验身份，领取属于?自己的号牌进入院中，其余闲杂人等悉数退避。

齐家、严家，皆为叶元的事紧张不已，吴靖舒甚至特地去护国寺上了个香，求佛祖保佑外孙女能高中，省试的数日，叶秋水照常吃喝玩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旁人急得要死，当爹娘的却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似的。

省试要结束时，叶秋水才着急起来，问江泠，“怎么?还没考好，别等放榜了，过几日咱们走?吧，我在京城都呆腻了。”

她?急着去别的地方玩，去年去过巴蜀，今年打算去西域。

江泠说：“总得等元元考完，和她?说一声再走?。”

说完，顿了顿，问道?：“要带她?一起吗？”

叶秋水赶紧摇头，“不要，带个小孩好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