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一眨眼,想要看清这世界,却只见中?环那一幢幢繁华高楼摩天大厦在顷刻间,怎么都?倒变了阵型?
五脏六腑被冷空气渗得痛意难忍。
迟漪再也支撑不住,慢慢蹲下身,伸手?去摸那条项链,眼泪洒满虎口?,她声音震颤着:“我希望,香港落雪。”
愿望,如果是为了不切实际、难以实现的梦而许下的。
那么,我希望,香港落雪。
我希望,我能停在你身边,哪怕多一秒。
可是,香港无雪。
第55章 55# 两封利是
陶西联系不上?迟漪, 下楼狂按门?铃,急得快要给物业拨电话?求助之时,1602慢慢敞开了一条门?缝。
她愣了下, 跟着进屋子,三十?几平的空间?里窗帘紧合, 不透亮光。
揿亮灯,视线得以清晰, 一夜过去,迟漪身上?还穿着昨晚回来?时那套呢料格纹西装裙。一张白皙的脸上?是?脂粉斑驳的痕迹。
陶西察觉到她的不对,往前一步,以手背挨住她额间?:“你额头好烫呀, 是?不是?又烧了t??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用, 我没事的cici。刚吃过退烧药了。”迟漪身体往后倾, 将整个人都陷在榻榻米里,脸颊还透着红, 勉力抬睫对上?陶西满眼的关切, 胸腔里只?感觉到一阵酸楚。大概是?冷风吹多了,脑子转动得迟缓, 迟漪扯动唇角,同她笑了笑, 也不知自己此刻是?否显得过于狼狈了些, “cici, 谢谢你来?看我。”
她们相处时间?不长?,只?是?一学期。
陶西却能看出来?迟漪内心很?封闭,她不喜欢主动和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对任何人都保留着一丝边界感,所以今天她不会也不想主动去剖那道伤口。那是?在对一个人进行第?二次伤害。
陶西抿一抿唇, 轻声说:“迟漪,我今天能留下来?陪着你吗?”
迟漪闻言凝向她片刻,一直没能得到休息的眼睛被光折射得涩痛,她别过了脸,沉默着点一点头。
傍晚时,陶西回楼上?给她熬了清粥,炒了两人份的小?菜,龙井虾仁、毛豆蒸肉沫,最后是?一份牛排骨萝卜汤,摆上?时,外卖订的两人份4寸小?蛋糕也一起送到。
迟漪晚上?走出房间?,目光落向烛光里的那只?蛋糕,定格好久。
她翻找了一整夜,最后也没找回来?的,是?在告诫她,别回头。
“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总要有个仪式感的。”陶西笑着拉她过去坐下,“圣诞节快乐。”
她当时没说话?,因为喉咙梗塞,吃过晚餐,夜里十?点多,两人一起窝在客厅用投影仪放电影时,她才轻轻开口告诉陶西,其实今天也是?她生日。
陶西当即瞪大了眼,“啊,我都不知道,要不然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的。”
迟漪哑然失笑,伸出双手用力搓一搓女孩子柔软的脸,她在心里对陶西说,谢谢她,今天已经足够高?兴了。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她在情感上?从来?是?一个赤贫的人,骤然得到金山银山,反倒无法持恒。
亲缘既已走到尽头,那么友情和爱情,就点到这里便够了。
那天夜里,两个女孩聊了很?多很?多,大多话?题都由陶西引出来?,迟漪或回答,或思考,一个夜晚便不再过得那么漫长?。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陶西精力再如何充沛,也困得开始打呵欠。等身边的人呼吸慢慢均匀后,迟漪才抹着黑起身离开卧室,去客厅橱柜那边翻出一把药,和水吞下去。
这一年春节很?早,在一月。
圣诞节过完,又缓了一周多,迟漪的感冒终于痊愈,陶西至少给她连续量了三日体温,才能安心订回家过年的机票。
1月9日,迟漪打车送陶西去的机场,香港飞杭州,全?程2小?时10分?,她特意?买好几份包装便携的伴手礼让陶西拿回家给家里人,预祝他们春节快乐。
送完人,准备离开机场,迟漪找了份兼职,下午要去面试。她周一刚把卡里所有存款汇到了靳知恒的账户里,不多却也并不算少。原本这笔钱是?她精打细算留着支撑大学四?年里的学费和生活费,现在基本都拿去赔了修车费用。好在她尚有赚钱能力,她想,以后日子大概再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到35号口前等电梯的空隙,她抬眼望见不远处有一行西装革履的人,信步向贵宾厅而来?。
迟漪身形微顿,在人群里遽然看清一张眼熟面孔,是?他的秘书李斯言。
几乎只?是?那一眼,心跳如擂,电梯门?开,迟漪没停留,迈进去,垂了目光摁上?关门?按钮,轿厢垂直往下。
其实那天,她也根本不知道,那行人中是?否存在靳向东的身影。
只?是?情绪如潮,将人心从四?面裹挟住。她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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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5日,到了除夕夜。
昌和里的沈宅今年异常热闹。沈嘉珍这回大病过一场,不宜挪动奔波,靳家众人便协商着今年离开香港,一齐到京市陪老母亲过个新年。
靳仲琨夫妻口风严实,一直到这一日,老太太才得知靳家无声无息又添了个男丁,那时靳家三伯靳仲文正在书房伏案替老太太校正誊稿。
沈嘉珍拨动手中念珠的动作一顿,眼神似空了一瞬,面上?情绪竟瞧不出半丝又添孙儿的欣喜来?。
“老四?是?早产,曼君身体亏空,母子俩目前都还在医院里,待出院后,我再带他们一起来见您。还请妈,到时能给孩子赐个名。”
老太太牵动一下唇角,神情难辨道:“这么大的事,你们倒是?瞒我瞒得够紧。”
靳仲琨沉着脸色,立在老太太身前,母子间?对这件事的顾虑所在都心知肚明。他也没敢多留,只?说去前厅看一看,旋即离开了这方院落。
靳仲文如其名,上?有两位兄长?从商,他只?专注于书本科研,对旁的事务一概不感兴趣,也并不明白母亲眼底忧愁为何。
心中思考,只?以为是?为了明毓,便跟着宽慰了句:“明毓那边还有明微安抚着,况且我们家明毓是?懂事的孩子,不会为这事和她爸爸闹的,您且宽心。”
沈嘉珍一手搁在金丝楠木雕花的桌边,一手攥拳,有些恼怨道:“懂事的孩子,就不需要长?辈多心疼一些了吗。”
靳仲文根本不是?这意?思,万事孝为先,他皱了眉,跟着起身认错,“妈教训得是?,是?我想岔了。”
沈嘉珍心里最担心的也并不是?明毓,而是?靳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