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黑暗的洞穴中,穆叶望着眼前细长的黑影,低声询问。

“他的体内流淌着创世人鱼的血……我们无法侵蚀他,除非他顺从我们的指示主动献祭自己。”

“囚禁五年了……那小子还真够倔的。”穆叶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瞥见身旁的墨洛耳沉了脸色。

“凭什么……他凭什么坚持……凭什么不答应……”按住自己胸口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蓝眸内一片阴暗,“我倒要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凭什么,他的选择和他不一样?

“以后再找机会吧……只要控制了塞琉古斯,就不愁找到刻托的下落。”穆叶拍了拍他的肩。墨洛耳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那帮可恨的祭司……到底把刻托带去了哪呢?

***

无数个昼夜之后。

擦拭了一下额上的鲜血,涅柔斯垂眸看着侍卫们为自己扣上象征着角斗胜利者的宝石腰带。想起了十年前这一次的角斗赛上的经历,他有些不甘的皱起眉。

因为那个曾经打败了他的家伙……塞琉古斯的缺席,他多少感到有些胜之不武的缺憾。忍了又忍,他终于在跟着伊西斯返回王殿时发问:“父王,塞琉古斯呢?

伊西斯的思维几乎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得太久了,久到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后裔的存在。在十年前他下过那道命令后,他始终没有得到精神水母关于塞琉古斯通过考验的反馈,久而久之,那个名字也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因为突然被涅柔斯提起,他不禁对自己当初下的那道命令的结果有了一丝兴趣,将一只监视水母召了过来。

监控影像内,精神水母的一千只眼睛凝视着伞盖之下已不再年少的王裔的脸,剧毒的触须在他的脑子里搅动,持续而重复的询问着有关于刻托的那些问题。

他的后裔万分痛苦的剧烈抽搐着,逐一说出了他定下的正确答案,却还是在最后一个问题时撒了谎。

“你还留恋刻托吗?”

“……不。”

观看完整个过程的伊西斯遗憾地叹了口气。都已经十年了,墨洛耳都早已对这个名字以及他叛国者的罪名无动于衷,而这个小子……还真是够执着的。

当年到手的猎物飞了,虽然没有证据,他多少怀疑是这个小子通风报信的缘故……心情再次恶劣起来,他挥了挥蹼爪,将监视水母驱赶开来:“继续,不要停。”

***

两年后。

“啊啊”

凄厉的嘶喊又一次响彻在黑暗里,将守门的两名人鱼侍卫吵醒了。其中一名打了个哈欠,露出不耐的表情:“每天都是这样,到底有完没完。”

另一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是,都已经十二年了……这里面那个家伙还没有通过精神水母的考验,我看他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什么时候能换个岗位……”

“出的来又怎样,本来就是个畸形儿,刚展露头角就沦落到这种境地,折磨这么久,出来也废了。真可惜啊,十二年前我还在角斗场上为他喝过彩呢。”人鱼侍卫念叨着,听见里边终于安静下来,立刻噤了声。

白色伞帽上布满无数眼睛的精神水母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漂了出来,令他们都吓得垂下眼皮,浑身僵硬。哪怕不经意与这些眼睛对视一眼,都会感到头痛欲裂,实在难以想象被它带着神经毒素的锥刺扎入脑中折磨一整晚是什么滋味,而且还是经年累月,夜夜不停。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探头朝身后的巢居里望了一眼,黑暗中那抹被锁链束缚着的金色身影蜷缩着,被长年累月的酷刑摧残到只剩皮包骨的枯瘦身躯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

“不会真的死了吧?”其中一个低声问道。

快点死……省得每回轮班到他,都要来检查。

星王陛下明明并不怜惜这位王裔,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死了呢?非要用精神水母来给他洗脑,不麻烦吗?这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真是够可怜的。

烦躁的叹了口气,人鱼侍卫朝巢居内游去,缓缓游近蚌壳内的年轻王裔,拨开遮住了他面目的凌乱黑发。

鲜血纵横交织在脸上,那双狭长的绿眸竟然是睁着的,眼皮却一眨不眨,毫无波澜。人鱼侍卫下意识地深出蹼爪,去探他的鼻息,却见绿眸转动,朝他看了过来,那眼神极为平静,极为幽深,却也亮得森寒摄魂。

“让你失望了……”绿眸下染血的唇微微咧开,发出嘶哑的笑声,“还没死。”

浑身被一股极为阴森的恐惧包裹,人鱼侍卫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那位王裔……不可怜,倒是十分可怕。

第十五年,某个深夜。

“刻托是谁?”白色的长须刺入人鱼王裔的耳洞,如往常一样搅动着。

布满血丝的幽暗绿眸地盯着它的伞帽:“叛国者。”

“你还留恋他,相信他吗,塞琉古斯?”

“不。”

“你在说假……”精神水母的触须抽动了一下,伞帽一阵瑟缩,永远睁开的无数眼睛眨了一眨。

“我在说,真话。”染血的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地说道。

精神水母不断抽搐着,重复道:“……真话。”

第95章 破茧之火

“听说了吗?那个被囚禁了十五年的王裔居然通过了精神水母的考验,被放出来了!”

“是不是真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金尾的王裔被侍卫们带出封锁的巢居内的那一天,惊奇的传言迅速蔓延了海王星王城上下。

深夜,一抹身影悄无声息地游入海底的废墟内。

曾经修筑的美轮美奂的神庙四分五裂,静静沉在茂密的海草间。这座旧日维序者的栖身之所,整座王城最神圣的建筑,如今已成为了星国耻辱的禁地。

曾高高伫立在王城内外的维序者塑像也都被砸碎,一同堆放在此处,成了一堆辨不出形状的碎石。

塞琉古斯弯下身,看着海蝎子在隐秘的角落里挖掘着,将一枚小小的金色圆球挖了出来,送到他的眼前。这是他追去卫星时前一夜来这座神庙找刻托时,意外发现了又藏回原处的秘密。他拾起那枚金球,仔细端详着这在十五年前那晚意外的发现,蹼指描摹过那惟妙惟肖的细腻刻痕,停留在那残缺的尾鳍处。他不知道小小的微雕到底代表什么……但从这上面嗅到了刻托的气息。那是他的微雕吗?刻托怎么会把它藏在这神庙里,是在为他祈福……为他求古神庇佑吗?他这么做,是愧疚,是赎罪,还是……别的什么?

十五年前他追去卫星时,这个疑问就盘桓在他的心里,想要问一问刻托,听他亲口回答,却再也没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