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宗霖知道俞然纠结的地方是什么,“他本来确实是在帮警方,但现在我们怀疑秦璟墨想包庇这些人,或是想私下解决这件事,所以隐瞒了什么。如果你能把窃听器放到他的书房,我们就很有可能获取他隐瞒的情报。”

“你们?”俞然终于发现宗霖话中的怪异之处在哪儿,他疑惑地问道,“等等,宗老师,你不是季先生的人吗?怎么你刚刚说的话倒像是站在警方的立场?"

“没错,我是季少白的人,但我其实是警方安插在义联的卧底,只是又被季少白放到现在这个位置来打探消息。”

俞然在大脑中迅速消化刚刚这些信息,提出了另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而且我怎么相信你是警方的人?万一你们只是想窃听秦璟墨的秘密来借机打击他呢?”

宗霖意味深长地看着俞然,紧接着叹了口气,“我本以为经过上次报警的事后你会怀疑警署的人也不可靠,没想到是在担心这个,看来你对秦璟墨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俞然听到宗霖的话后知后觉,内心对这种认知的抗拒加上羞愧让他说话有些结巴,“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被人骗、被人利用。”

“我明白,你有顾虑有疑惑都是正常的,我本来也不应该把你卷进来,但我们现在的调查陷入了瓶颈,目前只有你能近距离接触到秦璟墨。”宗霖并没有在俞然对秦璟墨的感情上做过多纠结,毕竟他今天的目的是说服俞然帮助他们,“我之所以决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一个原因是我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你的信任,第二个原因是你能够验证我身份的真假。”

“我?”

“嗯!我和你父亲是同时期派进义联的,我知道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按纪律他肯定没有和你提过我们这些人,但我可以和你说个细节。”宗霖把俞然眼中的震惊当作是由于自己和俞思远相识这件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父亲一定也有一本手掌大小的棕色密码笔记本,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在上面写写画画吧?那是在写每天的卧底记录,我们每个人都有。我的上级特意询问了你父亲当时的联络人,他那本上面的编号是791132。你父亲过世后,那本记录本也被收回去了,很抱歉我不能带给你,拿到这里来太危险了。”

“你是说,你是说,我爸爸他和你一样,是...”俞然不可置信的重复道,嘴唇都在抖着。像是为了提醒他一般,过往的记忆一股脑的浮现在脑海里,他还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大人还要写日记,并且总想试图偷看,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再联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的那些反常举动,母亲生病时期的欲言又止,以及过世前不断念叨让他不要怪父亲,说他不是坏人,是有苦衷。

宗霖听到俞然语无伦次的话才意识到,俞然原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事,他想了想心下了然,“也对,他们一定是怕你说露了有危险,所以没敢告诉你,很抱歉是由我以这种方式告诉你这件事。但如果你记得,请相信我,也请你帮帮那些孩子。”

俞然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慌乱地趴在桌子上,宗霖理解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俞然直起身子,眼圈红红的,“给我吧。”

宗霖反应过来俞然指的是窃听器,知道俞然这就算是答应了,但他心里却没有松气,反而觉得更沉重了。

“不要看他们,伸出手。”宗霖说着不易察觉地向四周快速扫视一圈,在确定巡逻的人员距离他们足够远后,在桌子下方将东西塞到俞然手里。“先拿好,找个机会放到秦璟墨书房里,放好后告诉我,我会通知那边打开监听。”

巡逻的人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宗霖握了下俞然的手,将他攥着窃听器的手紧了紧,然后站起身,“好了,你回卧室午睡一会儿吧,下午还要多补一节早上的缺课呢。”

宗霖早前其实并不知道俞思远的身份,在义联时也只是因为俞思远与季少白走得近才知道这个人,当他向上级报告秦家的情况提到俞然时,才从上级那里了解到这些信息。同为卧底,他对俞思远有愧,俞然深陷在这里,自己非但没有将人救出去,反而还要利用这孩子窃取情报,但一想到如果破了案子,拯救的就是无数个孩子的命运,所有的愧疚也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不要急着放,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宗霖在进门前小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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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假性依赖

夕阳即将完全坠落入地平线,在天边映出一抹绯红。秦璟墨踏进内院时,听到金属有规律的吱嘎摩擦声,循着声源,这才看到坐在秋千摇椅上的俞然,微光沿着少年瘦削的轮廓镀上一层余晕。

俞然双腿自然地垂下,在秋千摇到最低点处脚底与草地还留有十几公分的距离,秦璟墨望过去的时候,碰巧他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交汇,秦璟墨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仅仅是一瞬间,秦璟墨觉得俞然似乎离自己很遥远,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快步走到俞然面前,对方已经垂下头,秦璟墨弯下腰半蹲下来,视线从斜下方追寻俞然的双眼,“怎么在这儿?”

俞然的感官觉察到了秦璟墨的到来,但思绪却还在飘忽着。

一整个下午,他什么都没听进去,突然得知父亲生前的真实职业和身份,对俞然来说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毕竟在外人看来,卧底警员要比不良混混好过太多。

可多年以来,父亲是因为走错路混了黑道才丢了性命,俞然早就逐渐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从小因为没有父亲陪伴缺失的父爱、受到的嘲笑,对他来说尚可接受,但自从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沉浸在悲伤和痛苦里,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母亲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境从原来的懵懂、不解,最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是父亲对家庭的不负责任。但现在,父亲的种种选择和行为都有了最正当的理由,而自己多年来的委屈和埋怨却变得如此狭隘和可笑。

逝者已矣,如今只留他孤零零一个人,将迟来的真相代入到前尘往事中,再独自一人品尝悔恨和思念的滋味。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裹侵蚀着他,直到秦璟墨走近,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才逐渐驱散了阴霾,萦绕在他的周围。秦璟墨稳固的身形挡住秋千上扬的路线,俞然双脚踩回地面,让秋千静止不再摇晃。

他不答话,秦璟墨便自作多情地继续追问,“在等我吗?”

“怎么可能?”

是熟悉的、刚刚哭过的声音,秦璟墨想。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虽是这么问,秦璟墨却心知肚明,在这家里没人敢欺负俞然,但俞然很明显状态不太对。正猜测着,俞然却突然倾下身,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一张小脸埋在他胸前,动作间袒露着脆弱与无助。

少年突然撞进怀里,让秦璟墨心里一阵柔软,还有些无所适从。这是那个久违的、依赖着自己的俞然。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怔在原地,半天才再次轻声询问,“怎么了?和我说说?”

半晌,胸前才传来闷闷的回答,“我想家了。”

秦璟墨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很怕下一秒俞然会再次求自己放他回家。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陪你回去看看。”

“嗯。”

秦璟墨直起身,一手搂着俞然的腰部,一手托着屁股将人抱起来,向楼门口走去,俞然乖乖地埋在他的颈窝嘟嘟囔囔。

他不能告诉秦璟墨父亲的事,但他想和秦璟墨说说话,想从秦璟墨那里汲取一些温暖。

“旧城区是不是会拆掉?”

“听谁说的?”秦璟墨一边安抚俞然,一边对上前询问的周管家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然后抱着人向楼上走去。

“报纸上。”

“因为这个不开心?”

“嗯。”

秦璟墨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如果那地方拆了,也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原样搬回来。”

俞然被秦璟墨放在床边,虽然他状态不好的最大原因并不是因为旧房拆迁,但对这件事他还是在意的,听到秦璟墨的话,俞然暗淡的眼眸终于有了些神采,嘴里重复着对方的话,“东西都搬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