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璨骤然抬头。
相似的玉,贺兰璨在李重焌的身上见过。
这玉,还是用他姐姐亲手做的络子细细地笼住。
贺兰璨瞳仁一缩,眸中露出一丝戾色。
兰夫人的身上为何挂着和晋王相似的玉,莫非与晋王苟且的女人就是她?
高兰芷若有所感地拉紧了缰绳,她转头,少年已经收敛好了神色。
贺兰璨微微示意:“兰夫人。”
高兰芷同样在马上欠身回了礼,她认识他:“贺兰郎君。”
打完招呼,高兰芷就准备策马离开,贺兰璨却叫住了她,他笑容满面问道:“兰夫人身上的玉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高兰芷低头望了望,不甚在意地说道:“哦,这是燕帝当年赏我的,今日没注意,竟戴了出来。”
她凝视着贺兰璨,也渐渐挂上了笑,甚是亲昵道:“贺兰郎君是从何处看到的呢?”
贺兰璨和她说的这几句话,颇像是毛头小子对女人的莽撞搭讪,高兰芷心思一转,便对贺兰璨的笑容明媚了几分。
贺兰璨听到“燕帝”二字,心下沉了一沉,他也装作浮浪子弟的模样,催马往高兰芷身边靠近了一些:“姐姐倒把我问到了,我须得好好想一想……”
贺兰璨暗暗观察高兰芷的神色,在她没防备的时候,吐出了一个名字:“甄才人?”
高兰芷微怔,笑道:“原来郎君是真的见过这枚玉。”
贺兰璨虽然是在笑着的,可是眼中已经盛满了冰冷的怒火。
*
甄华漪心情不错地抚着马鬃,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含笑转身,问道:“殿下好些了?”
李雍容眼眶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因羞愤而又哭了一场,她凶巴巴道:“今日之事若你泄露出半个字,我绝不会饶过你!”
甄华漪温温柔柔地笑了,暗含威胁:“殿下弄错了,这话合该我说才对,若殿下再害我,殿下今日溺溲之事,便会传遍长安。”
李雍容立刻跳脚:“甄氏!”
甄华漪补充了一句:“也不许对我大呼小叫。”
李雍容瞪了她半晌,终于是气弱下来。
小腿处的疼痛的确有所缓解,甄华漪虽然可恶,但实实在在救了她两回。
她依旧不爽于甄华漪压倒了她,但她又想,若她想害甄华漪,暗暗地做,谅甄华漪也发现不了。
然而,她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情绪随着甄华漪的一句话又挑了起来,甄华漪似乎是猜到她的所思所想,一脸为难地说道:“公主对付我自是有百般手段,若我难以分辨幕后之人究竟是公主还是旁人,怕一时情急之下,早早就将公主的事泄露了,所以公主若察觉到旁人要害我,最好早些告诉我一声……”
李雍容气极:“你莫非还要我保护你不成?”
甄华漪浅浅一笑:“多谢殿下了。”
李雍容恨恨,却不敢再朝甄华漪撒气,只好挥着马鞭抽了一下大树。
甄华漪看着李雍容的动作,知道今日勉强算是驯服了李氏兄妹三人中的一只幼虎。
她才松懈下心神,忽地看见林子里出现一个骑马赶来的人,是崔邈川。
甄华漪心里暗暗担忧,李雍容每每见了崔邈川总会对她撒火,她今日好不容易拿捏了李雍容,崔邈川这时候出现,不会坏事吧。
崔邈川神色严峻,他骑着马直冲冲往甄华漪这边来,没来得及拉住马,却是跳将下来,严肃问道:“是否无恙?”
甄华漪被他弄得一怔,心里记挂着要小心李雍容,便一直往李雍容望着。
崔邈川察觉到甄华漪的目光,转头才看到李雍容也在这里。
崔邈川是清俊如翠竹的文雅公子,现在他看着李雍容的目光却格外严厉,李雍容心里一个咯噔,立刻想到,崔邈川大约是发现了自己对甄华漪马匹做的手脚。
李雍容害怕崔邈川对甄华漪说出醉马草的事,她现在有把柄在甄华漪手上,和甄华漪关系尚不融洽,崔邈川出现在这里,只怕会火上浇油。
若是平常,李雍容早就贴上崔邈川,将甄华漪赶得远远的,现在,她却盼着崔邈川赶紧消失。
哪知崔邈川也是同样想法。
崔邈川知道李雍容对甄华漪动了手脚,他目下无尘,见不得这种事,但世家公子的风度,让他不好当面指责李雍容。
他不知李雍容是否还有后招,他只想单独和甄华漪说话,好提醒她注意李雍容。
崔邈川便道:“西北方有许多猎物,殿下快些过去,今日比试定能拔得头筹。”
他说着走到甄华漪跟前,对着李雍容挡住了甄华漪的身影。
甄华漪心里一紧,不知崔邈川唱的这是哪一出,李雍容就是因为崔邈川才三番五次难为她的,今日一见他言语亲近,怕是更要发疯。
甄华漪犹在心焦,李雍容忽然把她扯到了一旁,她以为李雍容要对她发作,谁知李雍容这时候恼火的却是崔邈川。
李雍容道:“我还有事,先不过去了,”她想了想,道:“今日是娘子们比试,郎君在这里不合适,还是速速离去吧。”
崔邈川和李雍容两人各怀心事,甄华漪只觉得情况诡异,好似这一男一女在争抢自己一般,她头皮发麻,忙退出了这场争执。
甄华漪快走几步,牵了李雍容的马。
她自己的马食用了醉马草,她又不好去骑崔邈川的,只能抢了李雍容的马。
她不担心李雍容回不去,有崔邈川在,她是在撮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