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额上却突兀传来一阵极为柔软的温热触感。任薇凑了过来,眼中盛着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牛牛,你可要撑住呀。”
她手心干燥,贴在他汗涔涔的额前,存在感强烈到唐?状ㄖ痪跽?个人都被她攥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他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他心想。
忘尘来得很快,可他站在廊前,目光轻轻掠过唐?状ê螅?却是唤住了任薇。
“姜宜君。”
肖敏敏没想到师尊来后反而注意起了任薇,她刚要开口,忘尘便指使她将唐?状ù?到他房中,并交由她一枝根茎透明的雪白莲花。
“将他浸入冰水之中,没过咽喉,将此莲缀于水面,三个时辰后捞出。”
“关于姜府事宜,我有不明之处,欲向姜宜君讨教。”
“是。”
低头双手接过雪莲,肖敏敏抓过唐?状ǖ囊铝欤?屡次看向任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眼前一道冰蓝色闪过,周遭霎时间变得寂静。
园中的鸟雀声、叶动声尽数消失,静得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任薇有种直觉,忘尘或许并不是要询问她姜府事宜。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来此?”
……
任薇料到他别有心思,却没想到,忘尘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这可不是我想来的。”
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掩饰,但这并不代表任薇要乖乖回答他的问题,“难道仙尊有办法将我送回去?”
“昨日不可追,来日不可去,我自然是无能为力。”
原来是看出来她来自未来的时间线。
谈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任薇叹了口气,无奈道:“仙尊都无能为力,我不过一介凡人,又如何知晓回去的方法呢?”
“我并不是要送你回去。”
忘尘伫立在上方,身形高挑纤长,投下一道更加纤瘦的影子,延伸到任薇脚下。他生得冷艳,气质也太过清寒,白衣墨发,如一尊圣洁不可侵犯的冰雪神像,以至于任薇幻觉丝丝凉气自他的影子升起,裹缠上她,令她指尖冰冷。
“我是想劝你,不要再试图纂改命运。”
篡改?命运?
他如果知道自己存在就只是为了给男同一个用于夺舍的壳子,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吗?
主动权
“我倒不知,我篡改了些什么。”任薇抬头看他,神色坦荡自然。
在忘尘眼中,便是她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他皱起眉,身上凛冽冷意更甚,“你以明日之结果反推今日之缘由,一步一棋,趋利避害,对他人不公。”
原着中就已经说过,原本的忘尘仙尊是个活脱脱的木头美人,人情世故、立身处世一概不通,偏偏又出于责任心,对正义公平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这个人设听起来颇有几分正道之光的意思,但前提是,他拥有基本的同理心。
生来就众星捧月,有着撼动天地的能力,从不需要为生存而苦恼,以自己的标准,高高在上地去评判他人言行,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任薇没兴趣和天龙人讲何为特权,何为公平,她只抱着手臂,似笑非笑,淡淡道:“我已经说了,我并不是有意来此。如此说来,应该是有人先篡改了我的命运,仙尊要追究,就该先找到将我送来的人。”
“况且我不过区区凡人,便是趋利避害,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呢?不比仙尊,出身高贵,举足轻重。”
忘尘虽听不出来任薇的讽刺之语,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像是轻鄙,又像是厌烦,难以捉摸。
他有些迷惑。
当初修行还未圆满便提前化人,导致他肉身魂魄不全,仍有七魄留于伴生雪莲中,令他天性淡漠,不知喜怒哀惧,罔谈爱恶欲。因此,对任薇的提醒,也只是纯粹的理性思考的结果,并无任何恶意。
可她却对他生了怨憎。
之前的浮兰也是如此。
混沌秘境遇强则强,比起修为高深的秦补拙,浮兰境界未及筑基,反而更为安全。道霄宗上下弟子三千余人,他又尚未化形,自然是不可一日无人主持。在忘尘看来,将秦补拙唤回,于情于理毫无不妥之处。再者,浮兰归来时,也的确成功筑基,避免了寿终的悲惨下场,皆大欢喜。
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从此恨上了他。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或可称为巧合,两次便不可再继续放任。他不再纠结于任薇的行为,转而将注意力聚焦于她的态度上。
忘尘自觉在感情上天然地迟钝拙笨,思索半晌,仍找不出症结所在,索性放弃。
“你讨厌我?”
看忘尘沉吟许久,任薇还忧心他要继续为难,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面上依旧无悲无喜,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你对我有何不满?”
他语气诚挚到宛如阴阳怪气,任薇摸不准他意图,摇了摇头:“我对仙尊并无不满。”
“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