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窈若能肯定赵夙无法像惩罚普通人一样惩罚自己, 主系统对她和赵夙应该都是有制衡的,包括那些任务, 杨窈若在赵夙的督促下完成,能够获得许愿值, 赵夙应该也有主系统的奖励, 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什么,但估计是赵夙无法拒绝的, 甚至不完成还会有惩罚,否则对于年富力强的赵夙来说,他不好好的收拢天下, 为什么要来帮她?
只有两种可能,主系统给的够多或主系统的惩罚无法抗衡。
所以封建帝制下最恐怖的权利对她而言不存在威胁,这也是她敢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并不仅仅是靠着与赵夙的情谊。
杨窈若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 但她只需要清楚最重要的事情就够了, 至于更多的, 懒得想,也不用想。少想些才能活得开心, 才能麻痹自己,从小到大,她一直如此。
于是,她也不愿意和赵夙提,也懒得打探,免得盖在宿主与系统的骨相上的一层情谊表皮被彻底撕毁,到那时,他们还是需要像最亲密无间的人一样完成任务,得多膈应人?
这也是杨窈若在反应过来赵夙可能喜欢她之后,究竟为什么会愤怒到情绪失常,甚至想和赵夙对着干的由头,她方法虽幼稚,却想让赵夙从“歧途”中醒悟。
在她看来男女之情是世上最可怕最不稳妥的东西,能让一切美好的事情变味,让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绝佳的例子就是她亲爹亲娘。
杨窈若的母亲家境富裕,在外公外婆的口中,未嫁人前的母亲美丽温柔、情绪稳定,喜欢弹琴又爱笑,身边有很多的朋友,可杨窈若记忆里的却截然相反。未离婚前的她,常常歇斯底里,动不动就把杨窈若锁进柜子,有一回把杨窈若锁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两天,差点饿死。可也是这样的母亲,在楼里着火后,不顾危险把她救出来,不断向她道歉,失而复得的庆幸珍惜做不得假。
那之后,年幼的窈若再也不敢反抗母亲。
她的母亲或许是个疯子,可却爱她。
那天之后,母亲好似醒悟了,彻底和父亲离婚,把杨窈若当做眼珠子,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看吧,她的母亲是个好人,是恼人的男女情爱将母亲蛊惑,短暂的变作了坏人。
而冷漠绝情的父亲,在离开母亲后,如释重负,竟然也像个正常人似的,愿意偶尔给她关怀,想带她去乐园。
男欢女爱是世上最可怕的事,而离开了这样东西,所有人都会变好。
她至今坚信。
杨窈若攥紧柔软的衣袖,紧抿着唇,眼神逐渐坚定。她难得没有应和颦月的话,而是朝篝火中的人群走去。整个军营就没有几个女子,何况还是衣裳布料如此华美,只消瞧见她脚上那双云头履嵌着的珍珠就能猜出来者何人。
擦剑的也好,写家书的也罢,对视一眼,都停了下来。
他们只听陛下的,杨窈若又身份未明,说她是陛下的人,可她没有封号。而且陛下曾经那一遭后,不近女色,似乎打定主意不娶妻不生子,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一介空有美貌的身份卑微的孤女动心。可说她是身份卑微的农女吧,陛下对她在意又那么明显。
所以他们站也不是,漠然也不是,只好静待她要说什么吩咐什么,只要不过分,他们还是会考虑照办的。毕竟对于龙骧卫而言,陛下就是天,陛下的喜好便是他们的喜好。
哪知预想中的颐指气使并没有出现,没有矫揉造作,也没有粗俗不堪,她步伐略快,每一下都十分灵动,像是山林逃窜出来的,怕人的小鹿,眼睛清澈懵懂,对什么都好奇。
“你弹的琵琶真好听。”她由衷夸赞,眼里不是对男色的迷恋,而是真诚的欣赏。
李司阶也算是性情中人,至少杨窈若出现的时候,他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弹琵琶,只是乐音愈发铮鸣激烈,郁郁难酬。虽说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没能跟随去往吴国都城,大破敌军,还是失望难掩的。
这时候,听见杨窈若的夸赞,李司阶也不见得有多高兴,但被人夸总是不至于给个臭脸的。
“多谢!”他放下琵琶,身上那股郁郁不得志的味散了许多,毕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愁来得多来得浓,也去得快。
“女郎也喜爱琵琶?”说话间便暴露本性,李司阶骨子里还是轻佻爱玩闹的,一瞬就嬉皮笑脸的询问。
杨窈若本来鼓起的勇气,走到人前就散了差不多,熟人也好,全然陌生的人也好,她就怕半生不熟的人,既拘着手脚不敢胡言乱语,又不知人家的秉性喜好。
她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住腿拔起来就跑的欲望,强迫自己弯了唇,太阳
璍
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笑得又假又僵,“是,是啊。”
声如蚊讷,本以为别人怕是又听不清,哪知道李司阶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毫不见外的接话,“太好了!难得遇知己,唉,出了建安以后,连会弹琵琶的人都没几个,我空练就一手琵琶技艺,却觅不得知音,几多遗憾啊!”
他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并不让人觉得憋闷烦躁,相反,还有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叫人忍俊不禁。
杨窈若小小抿了唇,按捺住笑意。
颦月和武英本来不敢上前,可杨窈若冲上去了,又见她似乎与人有说有笑,怕出了什么差池,便脚下有如火烧一般,不安的上前,跟到杨窈若身后。
也是她们来得及时,因为杨窈若看着胆小怕人,竟然鼓足勇气也要坐到篝火旁,也不知是不是被可恶的姓李的人勾去心神。颦月像防贼一样,时不时目光警惕的盯着李司阶,生怕这个油腔滑调的男子拐走了自家女郎。
引得察觉到不对的李司阶暗自苦恼,他何时得罪了这位宫里的姑姑,他虽生性洒脱不拘些,与不少女郎都相谈甚欢,但这位柔弱郁郁,眉眼风流标致的姑姑,他应当不曾见过才是。还是不经意伤了人家的心,却不记得了?
他抓住机会,悄悄避开旁人视线,对颦月目露询问,满脑子疑惑。
但颦月才不接腔,她自顾自暗示了武英,二人一左一右护在杨窈若身边,又略退了半步,不至逾越主仆之分。
虽说隔绝了部分视线,也让杨窈若不能与人太亲近,但说话声是没停的。
其实颦月不知道,杨窈若坐到篝火旁并非是对李司阶有好感,仅仅是因为众人都坐着,她一人独自站那太突兀,出于害怕做异类,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的缘故,且方才又只和李司阶搭了话,所以才坐过来的。
阴影隔绝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杨窈若心底小小的松了口气,面上还是绷得紧紧的,继续回答李司阶的话,“我不会琵琶,就是觉得好听。”
她忽而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草率了,怎么贸贸然跑出来,接话好难,好丢脸,李司阶不会觉得她有病吧。杨窈若的脚趾紧张的蜷缩,头也低了下来。她真的不擅长和不熟的人沟通,不是每个人都是赵夙的。
想起赵夙,她更生气了。
好好的人为什么满脑子情爱,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把自己气得叛逆,跑出来现眼。
啊啊啊啊,可恶的赵夙!
别看她表面文文静静,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心底骂得可欢可大声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夙打了个喷嚏,周围随侍的人立刻担忧上前,被赵夙抬手拦下。
随侍们虽不敢在上前,可心里头都思绪纷飞。真是奇了,陛下除了前段时日大病一场,以往的身子骨一向健壮,说句大不敬的话,简直就跟铁打的一样。过去陛下上战场被流箭射伤,换了一般人,怕是都未必能挺过去,可陛下带着伤杀敌,还好得奇快,连郎中都称奇。
如今区区夜风都能叫陛下感寒吗,难道圣体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