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派人去瞧一瞧,他的墓是否立好了。”
既然开口,索性一气说出来。
杨窈若看着赵夙,想起也许正为她着急的老师与师娘,还有含冤死去的桓及第,她眉间蹙成川字,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忧愁。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赵夙握住她总算有些温热的手,目光灼灼,应许道:“好!”
他宽慰她,“罪有应得的人会遭受到惩罚,无辜之人也会洗脱罪名。”
“但愿吧。”她的目光落到延绵不绝的青山上,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的荷包,里面装了一个包起来的白帕子,放的正是那日雨中在温慈县主院子里摔碎的玉珏和络子。
等到有朝一日,温慈县主落罪,她会亲自奉送到桓及第墓前,以告慰在天之灵。
杨窈若的手陡然将荷包攥紧,神情坚毅了不少。她虽弱,可不意味着没有良心与骨气,她等着那一天。
间歇性鼓足气的杨窈若做出了一个会在一刻后令她追悔莫及的决定,她伸出手,找赵夙要了那本蓝色封皮的书,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好好看,不浪费分寸光阴。
然后她低头一看,嗯?
《周易》?
不好的预感突然就升起来了。
她翻开第一页,在上下晃悠的马上故作认真的看下去。
一盏茶过去了,一刻过去了,杨窈若手连始终停留在原处,不曾翻动下一页。
正好前儿有块拦路的石头,马儿轻轻跨越过去,颠簸了一下,杨窈若趁势合上书,“不成不成,沿途颠簸,看书对眼睛不好,也不便集中注意力。不知分寸的用功不是好事,事倍功半要不得。”
她一个劲的找借口,试图挽尊,理直气壮地不看书。
赵夙微笑着静静看她,分明洞察了一切,也不说拆台的话,反而配合的道:“嗯,对,窈若真聪明。”
他越这样,杨窈若越觉得亏心,哪怕他质疑两句,甚至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她都能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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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壮的反驳,而后心安理得的摆烂。
没奈何,杨窈若将书递向赵夙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瓮声道:“话虽如此,但我实在是生性勤勉,便再看一会儿吧。”
这一看路上就没停下来过。
每回她打退堂鼓,赵夙或笑或低眉,总有法子让她再坚持一会儿,坚持着坚持着,天就快黑了。
再往前走估摸一两个时辰也是走不到有人烟的乡里或是郡县,倒不如就此停下休整,捡捡夜里所需的柴火。
杨窈若自是不必去捡的,留下的还有几个受伤的龙骧卫,其余人都钻进小树林里,连赵夙都在其中。趁着他不在,杨窈若理直气壮的把书给收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有书?什么书?她不知道,没见过。
至于收起书,没事情干会无聊?
不存在。
杨窈若之所以是杨窈若,就是哪怕托腮发呆都比学习快乐,否则在现代杨妈妈就不会那么发愁了。但在杨妈妈看来,闺女能健康平安的陪在自己身边,远比学习好有出息要重要。努力求学上进是为了什么?来日毕业了能有好工作,接着赚大钱。
但是,杨妈妈自己就可以达成赚大钱的成就,何必辛苦杨窈若。等她死了,会留下足够杨窈若花五辈子的钱,不就成了吗,哪还需要杨窈若辛苦上进,只要做个乖女儿陪着她,不背弃她就够了。
正是杨妈妈的这种思想,引得本就不上进的杨窈若愈发躺平、社恐,不敢交朋友,不敢向外迈出一步,只敢在虚拟的世界四处晃荡,在杨妈妈面前闹腾话多。因为除了杨妈妈,她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人,同学也几乎不说话。
于是,在赵夙走后,杨窈若双手一托,盯着林子里的草木发呆。
树上好像有只虫子,像是蝉,这个季节会有蝉吗?干草上有只大蜘蛛死了,两只蚂蚁在碰触角,它们是要去召集蚁族大军吧?
杨窈若看着老神在在,其实脑海里已经涌起动物世界大戏了。
这时候,也陆续有人捡了一大捆柴火回来放下,再继续去树林。
杨窈若也跟着换了发呆的方向,她开始观察他们,还掰了指头像模像样的数数。等到天黑了,出去捡柴火的人也都回来了,摞起来的柴就坐着的杨窈若视角来看,快有山高。
赵夙自然是到了杨窈若对面,亲手生火。
别说,他动作利落丝毫不逊于其他龙骧卫,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生存能力极强。柴火很快就燃了起来,暖黄的火焰光照到赵夙的面庞,跳跃浮动,却将他坚毅、棱角分明的面庞勾勒得更加立体。
杨窈若分了神,她在想,赵夙的祖上是不是有外族血统,汉人很少能瞧见这么深邃的鼻骨,实在好看。
她回过神,靠近赵夙,连声音都放低了,在焰火的照耀下,杨窈若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分享八卦的眼神,“赵夙!”
她喊得像是做贼的紧张感,于是又往他身边挪,靠得更近些,免得被旁的习过武耳聪目明的其他人听去,“我刚刚数过了,你带回来的柴火最多,足足有七捆,这么多人里,你是最厉害的!”
杨窈若满眼赞叹,夸得万分真诚,像孩童称赞同行的伙伴有最多的糖一般。
本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赵夙面上不显,喉结微动,他的眼神始终在杨窈若黑白分明的眼眸上,“嗯,我武艺也是最好的。”
杨窈若眼睛闪了闪,有种抓住小伙伴把柄兴奋,喔,原来赵夙也会自夸,她嘴上附和他,实际上笑得像是偷了油壶的小狐狸,“嗯嗯嗯,你的武艺也是最好的,你真厉害!”
认真的敷衍。
赵夙哪里看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也眼底含笑,不解释,只是纵容着她浮想联翩。
杨窈若待他更是亲近了不少,全然当做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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