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如果能恰好射中老虎的眼睛,或者要害, 会不会就有活路了?
她做不到那么精准, 更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恰好射穿老虎的脖颈。但是……如果有加成呢?
虽然觉得好运骰子时时不靠谱,但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她一手拿住弓箭,空出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摸向荷包, 眼睛还在同老虎对视,她完全不敢挪开,生怕一分神它就扑了过来。
她颤着手, 又不敢低头去瞧, 全凭感觉拉开荷包, 扯了两回才勉强打开,往日时常放在手中打磨盘旋的骰子今日不知为何特别滑手, 险些从指缝溜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不容易拿到眼前,她正准备掷,蓄势已久的老虎终于不再掩饰,它猛地扑了上来,杨窈若下意识夹紧马,想往一旁跑,结果马儿似乎受惊了,狂奔不止,她手中的骰子也在慌乱中跌入草丛,无从得知骰子真正的点数。
老虎的在山林中的速度可远比驮着人的马要开得快,瞬息间,它已靠近马儿,甚至扯住马儿的后退,本就受到惊吓的马嘶鸣一声,后肢跪地,硬生生将杨窈若从马上甩了下去。她翻滚两下,只觉得天摇地晃,浑身疼痛,一时没了力气,但也正是马儿倾甩的那一刻,远处一只利箭破空而来,正中老虎的眼睛。
受伤的
忆樺
老虎愈发狂躁,向天大嗷,张开血盆大口,迫切想要将伤自己的人啃断脖颈,以泄心头之愤,只有用人血 才能洗清山中大王的耻辱。
它腾空跃起,只扑向来人方向,却又被射中要害,“噗通”一道震天响老虎重重垂直砸下,山地都仿佛为之震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窈若勉强能听见声响,但她摔懵了脑袋,眼前天旋地转,辨不清周遭的模样,她强忍着嗡嗡的脑瓜子想爬起来,连试了几次都跌倒在地,完全找不到平衡,最后,她只能一点一点,勉强撑起上半身,靠在身后的树上环视四周,只是摔得太厉害了,她好似有些视物不清,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模糊的色块。
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试图让视线更清晰一些,但并无作用,只是隐隐约约好像视觉里多了点明黄色,而且越来越多。
好在她的听觉没受影响,她能听出他的呼吸声,很急,步伐也是健步如飞,还好,并不是老虎。
营地里能穿明黄色衣袍的应当只有赵夙一人了,她眼睛难以聚焦,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唤他,却只是虚虚在空中抓握,徒劳无功后便只能放下。
然而在她放下的那一瞬,熟悉的粗粝大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许是因心神激荡,故而略用力了些,但杨窈若芳儿更为安心,疼才证明真的是她,不是虚幻,不是她的凭空臆测。
生死一线的压抑恐惧终于得以在这一刻倾泻,她顺着手,张开手臂扑住他,止不住嚎啕大哭,“赵夙,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
她的手死死攥着他背后的衣裳,哭得昏天黑地,赵夙的肩很宽,靠着特别舒服,他的大手慢慢的顺着她瘦弱的脊背,温声安抚,“我不是来了吗?无论我的阿若去了何处,我都会找到她。”
他愈是安慰杨窈若哭得愈厉害,就如同孩子只会在父母面前哭泣一般,因为有人护着有人心疼,她哭到抽噎,泪眼朦胧,但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晃动,黑纹橘条,杨窈若几乎立刻意识到不对,她握住赵夙的胳膊,连声喊,“老虎没死!小心,老虎没死!”
赵夙的反应要比她预想的快,在老虎扑上来的一瞬,赵夙反身,高大伟岸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纵然它是山中大王,可他亦是人间天子,旁人眼中凶猛的野兽,赵夙与之对视眼中毫无惧怕,反而威势沉沉,黑沉的眼睛悍勇更胜老虎。
它不过是苟延残喘,可愈是如此,便愈是凶猛,几乎是打着临死也要解决这个猎物的念头支撑它。
于是,对峙一瞬后,它毫无预兆的怒吼一声,扑向赵夙。
赵夙本来避开,可他身后是杨窈若,所以他站在原处,硬生生与老虎力扛。这样的猛兽竟能赤手空拳肉搏,他天生神力,硬生生将老虎甩开原地,再冲上前搏杀。
在原处顾念杨窈若,他反而不易施展。
杨窈若视物不清,她只能勉强听出一人一虎打斗的声响,枯树叶被不断摩擦,老虎痛苦的嘶吼声要比赵夙的喘息更多。
胜负似乎已经有了定论,忽然,刚刚还在和赵夙厮杀搏打的猛虎竟狡诈扭身,扑向杨窈若,凌空而起,在杨窈若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则是橘底黑条的骤然变大,她瞳孔放大,手握住了一旁的弓箭,长久练习箭艺的手感让她在这种时候爆发敏锐的第六感,挽弓、搭箭、松手,一气呵成,锋利的铁箭镞穿过皮毛正好射中老虎的咽喉。
在赵夙拦住老虎前,它便翻滚在地,彻底气绝。
而皮肉穿透的血溅到了她白净美丽的面容上,连维持着握弓姿势的手指也染上赤红的鲜血。
犹如白玉染瑕,被精心养护的花卉种子终究破开温暖潮湿的土壤,长出了芽,绿意盎然于黑土地上。
为防那老虎再一次挣扎苟延,赵夙拔出箭簇,重新插入它的要害之中。
它已死得不能再死。
赵夙复又看向杨窈若,见她仍旧是双目失神的模样,可身体只是轻微起伏,并不见先前那般颤抖。她似乎没那么怕了,也可能是恐惧到了极致便生了勇气。
赵夙靠近她,杨窈若宛若惊弓之鸟,下意识摸索身旁的箭囊。
他连忙出声安抚,“阿若,是我。”
杨窈若这才勉强放松,她喘了口气,胸腔起伏,“老虎呢?死了吗?”
“死了。”他已走到她身边,一边替她擦拭面颊上的血迹,一边轻轻在她眼前晃手,她的瞳孔压根没有聚焦,赵夙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语气骤然急迫,“你看不清?”
杨窈若点头,“嗯,看不太清,有点模糊,可能是刚刚摔得狠了。”
她凭感觉摸索,先是触碰到他坚实的胸膛,慢慢摸到他的手,“比最先前好了点,可能缓一缓就好了。赵夙,你、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她没摸到什么伤口和濡湿,但并不确定,那可是老虎,他可是赤手空拳肉搏,就算知道赵夙天生神力,武艺极佳,也不免忧虑。
赵夙趁势握住她的手,语气发沉,“我没事,倒是你,还有哪里伤着了?”
杨窈若动了动四肢,其实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挺疼的,应该有不少撞伤但没有大碍,在动到脚踝时她蹙眉嘶了一声,“脚可能扭了。”
在她说话前,赵夙就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轻轻抬起了她的脚,脱下鞋袜后,娇小白皙的脚显露人前,宛如剥了壳的雪白马蹄笋,不足一掌长。
他极为耐心,慢慢转动,她忽然面容扭曲,“啊”了一声,显见是疼极了。
赵夙常年在军中,对扭伤刀伤熟稔万分,此时已经心中有数,“你的脚扭了。”
“那怎么办?”杨窈若担忧不已,“我们要在这等他们来寻吗?”
“不必。阿若,你想掌权吗?”赵夙突然问道。
他问得太突兀,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像试探,可他的语气却像是在话家常,杨窈若一时思绪纷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在她心绪不安时,措不及防,脚下一阵剧痛,她都不及反应,赵夙便已经为她穿起鞋袜,免得过于白嫩的小脚被林间的重重危险伤到。
“好了。”他道。
“好了?!!”杨窈若忍不住拔高音量,怎么这么快。
感情他方才抛出那个问题便是为了叫她无暇他顾,但效果还是挺好的,杨窈若扭动了一下脚脖子,已经不疼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