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1)

陈玉没有吭声,眼眶已红了。

陈令安暗暗喟叹口气,她原本倒是有许多话想告诉姐儿。可姐儿自小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母亲林氏也是庄重的人,她何必再说些奇怪的话,叫姐儿凭生烦恼。

“姐儿,你二舅母故里在永安,那儿与汴京风土不大一样,听说到处都是水,出门都要行船的。”陈令安道,“若哪日有机会,母亲想带着姐儿去瞧瞧。”

玉姐儿此刻当了真。

然而不过两叁月,先帝下葬后十日,文武百官齐聚大庆殿,新帝令宫人在殿前宣读制书,欲册立陈氏女为后。

此言一出,倒未在朝中折腾起多大波澜,这陈氏女可是陈国公陈元卿的亲姐姐,陈国公府与官家的关系,百官皆知。

只还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谏官攻讦陈令安私德有损,不过这折子刚递到皇帝案前,第二日这城中风言风语已尽是自家的丑事。

其中尤以刘承宗为甚,此人文人出身,迂腐固执,先帝在时便有些怵他。他自身清廉,倒没什么好论,只这一大家子,牵扯得太多。

连他父亲当年欠了人几两银子未还,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人挖出来,且那债主的后人寻上门,在他家门口骂了半日。

刘承宗家中老妻直接弄了条白绫悬在梁上,哭道:“这都是造的什么孽,瑶娘已要论及婚嫁,这下儿媳非要怨死我们不可!”

刘承宗也不是个傻的,这两天城中乱七八糟的流言,苦主可都是知谏院的人。新帝与先皇不同,连辨都懒得辨,只教你服服帖帖。

他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奉迎

连刘大人这刺头都偃旗息鼓,其他便是有心想名垂千古的,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家有没有点不能见人的龌龊事。

何况新帝心心念念地要将陈氏迎进宫,最该出声的曹太后半句话都没说,就是默认了。

帝后大婚与旁人不同,纳吉、纳征、请期都在同一日,而奉迎则定在九月十六那天,册封诏书已下,依制说来,陈令安如今虽暂居在国公府中,却已是皇后之身。

府里人见了她都要请安,连她母亲也不例外。

倒是陈令安我行我素,前面几月因儿子没了,安静了些时日,这又约了府里两弟媳还有林氏玩彩选。

幼金与她相熟些还好,陈元印的媳妇厉氏没怎么跟她相处过,在这府里本就像没事人,由着她赢去好多银子也不敢吭声。

“叁郎媳妇莫理她,咱府里都怕了她,每次还不是白给她送银子的,回头我叫她补给你。”林氏笑着拍了拍厉氏的手。

厉氏脸顿时红了:“母亲……”

叁房本就庶出,陈元印刚荫庇了个八品小官,她自己嫁妆不多难免捉襟见肘,比不得在座的其他人。

陈家的妇人,命竟一个比一个贵重。

厉氏忍不住偷偷看了桌上几人眼,她这二嫂,据说不过小门小户,出身还没她好,却被国公爷瞧上,巴巴地娶进府来,为了她连妾室都不肯纳。

更不论她大姑姐,那眉心红痣娇艳欲滴,在这处坐着玩彩选都觉赏心悦目,难怪叁十多了还叫官家迎进宫去。

陈令安再嫁消息传入袁府,袁固责令家中下人不得乱提,可便是他自己也不免多虑,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又岂是他能左右。

好在官家表现得,像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过。

他新娶的夫人性子不像陈令安,处处以他为纲,他虽不爱她,但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那陈家和天家,终究和他们这等人家没什么关系。

皇后大婚的?t衣和冠饰早在前两日送到陈国公府来,奉迎当天的全福人是赵邺亲自请来,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荆国大长公主。

荆国大长公主亲手帮陈令安的九龙冠戴上,陈令安脸上贴着珍珠面靥,眉心那处叫她做主去了粒珍珠,让陈令安那颗红痣露出来。

“叁郎自幼便与你姐弟交好,如今安娘兜兜转转又入了宫,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陈令安是新嫁娘,不好多说话。

大长公主笑道,又扭头看着林氏,“这痣可是大吉。”

林氏也笑了笑:“福气再多,也是官家给的。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这么个女儿,送进宫去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

“这是自然,我家那个,我也恨不得她留在我身边才安心。”长公主帮陈令安理了理的?t衣道,“不过这娘子总要嫁人的,我来时叁郎特意嘱咐了我,叫你宽心呢。”

林氏的心哪是她一句话就能定。

外面使者领着数位大臣代皇帝前来迎亲,当年与顾氏成婚时,赵邺作为皇子可去亲迎,如今他身份不同,皇帝乃至尊,断没有亲自来的道理。

吉时临近,荆国大长公主知这母女还有体己话要说,特意避开了去。

林氏摸着她冠上的花道:“安娘,这是母亲第二次送你出嫁,母亲不瞒你,你这前后嫁的两家我都不喜。只前头你偏要嫁,如今我也说不清你究竟怎么想……睿哥儿……二郎他们……玉姐儿我会帮你看好的。”

想来这官家待她家安娘也是真心,连玉姐儿都得了个郡主的封号。

“母亲,如今无人能勉强了我。”陈令安道,“您莫忧心了。”

大婚1

赵邺一早便身着绛纱袍,戴着通天冠在大殿内等着,只等陈令安的辇轿入了宫,供奉天地,受百官朝拜,二人方才行合卺礼。

帝后二人的交杯酒,可无人敢起哄,那喜娘恭恭敬敬奉上玉嵌金雕龙刻凤杯,又撒上果子,循例笑念了几句吉祥话,赵邺便令她退了出去。

赵邺几月没有见陈令安,她如今面上覆着珍珠,妆画得且浓,一身?t衣端坐在自己跟前,二人饮过交杯酒,自此夫妻一体。

他自袖中取了一物出来,原是他先前从她那儿偷剪去的发,已和他的编成结,他盯着她的脸忽笑道:“安娘,我觉得你平日里更美些。”

这般重妆,险些叫人认不出。

陈令安抬眸瞥了他眼:“赵叁,今日你当要说些好话才是。”

赵邺又笑,亲执起她的手吻道:“安娘,你晓得的,无论你怎样我都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