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望向手术台。实验室的温度打的很低,人少不动作的时候,皮肤总是被冻的冰凉。

几息的沉默,她走到角落,从柜子的夹层掏出了一捆折叠躺椅,将其展开放到空地上,又从同事的白大褂里挑了几件较为干净的当做被子,就这样躺了下去。

【醒来后就要来实验室,那就不回宿舍休息了。】柯言蜷在不软不硬的躺椅上,把脸埋进深处挡住刺眼的光,闭上了眼,【这样也不用定闹钟,等她们来了可以直接开始。】

空气陷入安静。

实验室依然灯光通明。

离开了研究楼,白昼漫无目的走着。如今黄昏已过,夜色蔓延天际,星点亮光点缀夜幕。昏黄的路灯开启,他避开人流独自前行,不知不觉来到午后那片湖泊。

湖泊印下青年的面容,他瞰着其中游动的鱼和凌乱的波纹,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走神。

弹幕默默舔颜,试图用伟大的脸来弥补因刚才剧情流露的悲伤,手上熟练的截图保存。

「呜呜呜,明明小柯言还是那副平静的死人脸,可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过呢(哭」

「呜呜确实,明明是和尸体躺在一起,却感受不到一丝恐惧,只觉得难过和惆怅(哭」

「没有人想讨论男子死前说的话吗?眼睛是什么意思,他重复了好多遍啊」

「不知道,不想知道,脑子已经不会动了,共情力太强的人已经在枕头印了个表情(死)」

「肯定是和暗巢首领有关的,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像人」

「等等,有脚步声诶,有人来了!」

……

【哟,没想到能在这碰见。】

熟悉的轻佻嗓音于身后传来,无需回头,白昼熟练侧身躲掉对方拍来的手。

【啧,这么绝情?】来人夸张地叹息,一口气长得能把人吹出三里地,【要不是恰巧在这遇见,岂不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溜号了?】

【要不是有意外因素,你可不会在这儿遇见我。】收回被鱼儿吸引的视线,白昼偏头挑眉。

青年转过身,看向明明很忙却抽空来散步的某位长官。对方无辜地眨眼,闻言迅速退开几步拉远距离,抱臂在胸前做防守状。

【哟,感情是在这蹲我呢。】长官眯起眼,【每次主动来找人就没好事儿。我可是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批,一大堆副本等着分配,可没时间帮咱大名鼎鼎的白昼先生干这干那啊。】

说着,他又退后几步,像是要倒退步退回自己办公室,与文件双宿双飞。

白昼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真可惜,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也得听我把话讲完。】

情况紧急,计划有变,现在可不是互接演技的时候。

长官表情微变,正了正神色:【发生什么了?看你这脸色,像个大事儿啊。】

【算不上坏消息,托研究体的福,知晓了一个必不可少的情报。】

白昼将实验室发生的一切简单叙述出来,随着话语的吐露。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但对面人的脸色依然肉眼可见难看了起来,全然没了最初轻佻愉快的模样。

确实,没人能在听到这消息后维持好心情。无论是邪教这几年犯下的全部罪行,还是他们对普通人堪称无解的洗脑,都是打在政府脸上火辣辣的巴掌,亦是对心怀救世者深深的侮辱。

眼睛,眼睛。

白昼喃喃自语,眼前好似又闪过男子目眦欲裂的模样,分明恐惧到极点,嘴却仍然挣扎着张开,说出了模糊却重要的字眼。

“眼睛”“TA会看到”“说话”“怪物”……为什么这些字眼会让男子这样惊惧不安?甚至连说出口都要耗费全部的力气?

他并不觉得以男子的意志和品性,拼命说出的会是无用的信息,看似混乱的话,其实已能组成有效的情报

暗巢的首领拥有监视邪教徒的权利,甚至可以与之对话,这份权利也许来自于寄生虫这个媒介,也许是异能的作用。总之,能凭人类之力拥有这样超标的异能,那位隐藏与暗巢之后的“邪教首领”,必定早已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毕竟这副作用可不是人能承受的。

而男子则恰好亲身经历过这种能力,也许那时候的他会感到无上的荣幸,可寄生虫死去,被遮掩的情绪如洪水喷涌而出,后知后觉产生了应有的恐惧。

该说是幸运吗?唯一抓到的邪教徒,曾有过这样独特的经历。

【但目前这不是最重要的。】白昼接着说道,【按理来说,异能的连接者会发觉能量的断裂。我做出的动静那么大,依暗巢首领的能力,不应该毫无所觉,政府内藏着的老鼠或许已经知晓了风声。】

【所以,为了防止功亏一篑,我们得提前做好计划有变的准备。】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湖泊周围不知何时没了人,只有两个修长的身影隔着距离对视。

【不通知其他人?】长官忽地问道。

【现在还不行。】白昼平静与他对视,【他们本来就对我的情报半信半疑,就算我有足够的证据……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只要结局是完美的就无所谓,中间的一切都是可以省略的过程。】青年笑着这样说。

【……】

长官陷入了沉默,他静静注视着白昼。一直以来的谨慎让他想拒绝即将到来的邀请,可许久不活跃的直觉却跳动起来,莫名让他闭上了嘴,死死站在原地不做动弹。

第二次选择要来了啊。他这样想。

眼前青年意有所指的微笑,证明着他的猜想正确。

要合作吗?他这样想。要真正加入“白昼”的阵营,从此不忠心于政府,成为一个真正的两面派吗?该怎么确信,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对象,足矣打破末世无望的局面呢?

一段时间的了解和接触,他终于走到分岔路口,前方是一片未知的迷雾,在未散开前,没人知道后面会是什么。

【……】长官张了张口。

对面,白昼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姿态,仿佛胸有成竹,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似的。青年轻轻歪头,似是鼓舞般朝他一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