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川“嗯”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爱人挪出空位来。方行舟贴着他躺下,把方泽阳抱到大床上,方泽阳中途醒了一会,迷迷糊糊地睁开肿眼睛,看了一眼方行舟,又看了一眼陆见川,嘴巴瘪起来,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梦,念叨了声“爸爸”,呜呜地哭了两声,然后抱着方行舟的手臂重新睡了过去。
方行舟替他拉好小背心的带子,轻拍着他的背部。陆见川侧过脸来,跟方行舟接吻:“晚安。”
“晚安,野哥。”
一家四口很快在床上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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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姐弟俩也都还没睡醒,方行舟困得不行地爬起来,拍拍身边同样熟睡的陆见川,含糊道:“得走了。”
陆见川艰难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赖了几分钟床,听到方行舟下床的声音之后才痛苦地睁开眼,看看怀里的狐狸和边上的小男孩,又开始挨个的亲。
方行舟快速地换好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把陆见川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拍拍他的脸颊:“下午再来。”
陆见川“唔”了一声,叹气,从床上爬起来,把孩子们一个个重新搬回婴儿床里。两个爸爸站在婴儿床边上,盯着他们看了足足有快五分钟。
“下午再来,”陆见川也说,“等爸爸。”
方行舟扣住他的手,陆见川很快收紧,跟他十指相扣。从军区开车回去的是方行舟,陆见川在车上又睡了一会,回到特管局之后调查组的人已经来了。
大约是见过了孩子们,两人今天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称得上耐心地应陆了大半天繁琐的调查,下午回到病房里的时候都在犯困,黑眼圈一个比一个严重。
“要不先睡会?”方行舟问。
陆见川揉揉脸:“还是先去看看宝宝们吧。”
方行舟怕影响到他的伤,坚持让他在房间里午休了一个小时,快傍晚的时候才重新开车出发去军区。陆见川在车上一直在看监控,出发没多久电话就响了,方行舟皱眉看了一眼:“不会又叫我们回去调查吧?”
陆见川低头去看屏幕上的名字,一时间没有说话。
手机一直在响,陆见川不说话,也没有接,响到快要断掉的时候,他按了接通键,“喂”了一声。
方行舟透过后视镜时不时望向他。
电话里的人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什么。陆见川也很少说话,只是间断性地应和着,没多久似乎便谈完了,那边先挂了电话。
方行舟问:“怎么了?”
陆见川表情看起来挺正常,声音也很平静,捏着手机的手却是紧的,道:“陆家的葬礼,刚才大哥给我打电话,问我去不去。”
方行舟愣了一下,想起来那天在楼道里陆秋明的确提起过这件事情。
他又看了一眼边上的陆见川,笑了笑,温声问:“你想不想去?”
陆见川沉默了一会,也跟着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情绪复杂地说:“去吧,听说是准备跟我妈妈埋在一起,我想去看看。”
方行舟便道:“好,我陪你去。”
下一秒,留守在所内的特管员们耳边浮现出一道沙哑诡异的声音:
“打劫,把你们好吃的特管品都交出来。”
条件聚齐。
全所上下所有的特殊警报同时彻响,异研所自动封锁,束缚着A级特管品的契约力量消失。
A00018前的特管品开启申请通道,进入可使用状态。
第 78 章 新生
“咚”
“咚”
“咚”
鼓声变强,连所长办公室都隐约能够听到,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
所长的心脏慢慢与鼓点同步,无法抵抗地强烈睡意涌上心头,仿佛有许多隐形的手抓住了他的意识,将他往无尽深渊中拖……
“陆……先生……”他艰难开口,“我手里……开关……”
电话通知来的第二天,陆见川和方行舟便收到了正式的函,拿一个黑色的信封装着,用白色的字写了时间和地址,匆匆忙忙地,就定在了这周的周五。
周五,陆见川生日的前一天,也是他母亲忌日的前一天。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秋明要把葬礼定在这个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以这么低调的形式,但多少能够猜到一点――也许陆文庚早就在很多年前便写好了遗书,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刹那,律师已经将遗嘱公之于众,尽职尽责地监督着陆家做最后的布置。
方行舟和陆见川还在脱敏期,不敢大张旗鼓地离开特管局,参加也参加得非常低调,两人都只穿了黑色正装、手捧一束白色的雏菊,甚至没有叫司机,自己悄悄地开车去了陆家的墓园。
墓园的地点有些偏,环境却很好,依山傍水,远远地便能看到清澈的、没有污染的大湖,倒映着四周青翠的山峰,到处都是浑然一体的绿,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透出来惬意。在靠近J市这样国际化大都市的地方,难得能找到这么一块安静的地方。
更难得的是今天的天气也非常好,晴空万里,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整片土地,十几度的天气,两人从下车点往墓园走,每走多久便出了一层薄汗,打湿了彼此柔软潮热的手心。方行舟想把手抽出来,陆见川牢牢地握着他不肯放手,低声道:“让我牵一会。”
方行舟偏过头去看他,爱人英俊的侧脸被阳光照得发亮,微微垂着的眼睛看起来很平静。他拉起陆见川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牢牢地跟他十指相扣。
“来过这里吗?”方行舟问。
陆见川摇头:“一次也没有。”
方行舟有些惊讶,野哥冲他笑了一下,抬起头,眯眼望了望靠近湖边的墓园:“小时候,每逢妈妈的忌日,他都会带上大哥二哥和三姐来这边祭祀,唯独只把我留给管家,让管家给我过生日,告诉我他们要去做别的事情,我跟管家哭闹,管家便骗我说,他们是去准备我的生日礼物。”
方行舟靠近他,贴着他的肩膀。陆见川语气平淡,像是在聊今日的天气:“那些礼物其实都是管家买来哄我的,生日和忌日,我一直到懂事之后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在那之后就再没有闹着要家里人给我过生日了。”陆见川转过头,“有一年,我提出来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妈妈,他面色沉下来,冷声回答我说,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方行舟温柔地捏着他的指腹:“以后每年除了我,还有我们爸妈、还有两个小家伙,一起陪你过生日。”
陆见川弯起眼睛,阳光照亮了他偏深邃的眼窝,把那双瞳孔照得如同少年人一般清澈明朗。他满怀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方行舟,温声道:“要一直过到一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