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点小事却经不起阮凝玉的一点波澜,她本就知道跟谢凌会成为陌路人,特别是许清瑶出现了之后。
今日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谢府正午要吃团圆饭,这是每月的规矩了。
见阮凝玉喝完药,虽然退烧了,但脸蛋依然有点热,春绿担心主子,“小姐,要不这团圆饭便称病,不过去了。”
“我没事,为我更衣吧。”
阮凝玉心底明白,她这个讨人嫌的表姑娘若是这个时候不在场,反而会更显眼,遭老夫人不喜。
因身子虚弱,阮凝玉便不想敷粉抹胭脂,于是就这样素着脸蛋前往了谢家厅堂。
几位表姐早已寻块地方坐下了。
刚要跨进去,迎面便走来了冷然如雪,身姿斐然的男人。
他身上是沉香与柏子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还未靠近,这抹气息便先侵占了她的呼吸,沾在她的裙裾上。
抱玉见到他,下意识地掐了掌心。
若是长孙还有良心,便会对昨夜的坐视不管感到愧疚才是。
男人若是良心未泯,今日便能一眼瞧见小姐苍白的脸色,他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应该过问下小姐的身子怎么样了。
大病初愈的阮凝玉却很平静,她对他轻轻唤了声表哥,依礼数接着后退一步,让他先进去。
谢凌的袍子擦着她柔软的裙裾进了厅堂。
男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阮凝玉的身上,自然看不见她今日与平时有什么不同,连她身上的病气都瞧不见。
谢凌走进厅堂,便来到谢老太太的身边,温和地垂着眼,得知今早祖母没有好好喝药,便在那温声叮嘱。
很快,二老爷谢诚安也过来了,对谢凌问了些他在文广堂的事宜,旋即两人又说到政事上来。
碎金在树叶间闪烁,从窗子溜进来的阳光落在谢凌的锦袍上,更衬得他芝兰玉树,端方有礼。
抱玉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阮凝玉心情却很平淡,因为这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她与谢凌的关系本就应该像死水般,投进块石子也没有点儿波澜,更没有交集。
而见到她进来的谢宜温却一眼瞧出了不对劲。
谢宜温蹙眉,开口:“阮表妹,才一日不见,你的腰怎么就细了这么多?”
众人闻言,全都望了过去,便见海棠院的表姑娘本来就纤瘦,纱裙间的腰带更勾得她的细腰不堪一握,仿佛能折断般。
“还有,脸色怎么这般差?脸好像也瘦了一圈。”
那表姑娘站在光影处低垂着雪白的颈,云鬓轻拢,身上却沾染了病气,如同窗边被雨淋湿的娇弱花朵,也轻声细语:“表妹这两日发烧,今日醒来好了许多……”
这时,一只放在膝上的修长手指却遽然收紧。
【第252章 她生病了】
有人默不作声地看了过去。
乌泱泱的谢家厅堂里,一袭珍珠莹白素软缎裙裾的表姑娘总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那里正好是扇古韵圆窗,如同明月。窗后是棵黄了叶子的黄栌,被日光一照,浅黄与橙红的光影如织锦斑驳陆离。
而表姑娘就站在窗前,窗外光线明亮,到她这边就显得黯淡了。
她站在那低垂着颈,光影相映下,犹如美人剪影,窗前一枝瘦骨红梅。
因着堂妹的话,他这才注意到她那袅袅的腰肢,被妆花彩蝶的腰带一勒,显得更细了。
谢宜温的话是夸张了些,但大病初愈过的人都脸色苍白憔悴,加之她平素本就如纸片般单薄,故此才会产生错觉,总觉得她比平时要瘦很多。
原本还算合身的衣裳,今日在她身上却莫名显得宽松。
她那张容颜粉黛未施,肤如凝脂,眉梢眼角浮着恹气,就连唇色也变成浅粉,像褪了色的海棠花瓣。
她简单地在云鬓边簪了白色珠花,却也清丽脱俗,别有韵味。
瞧着,腰是细了一点。
谢诚安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侄子都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不解地看了过来,“凌儿?”
“凌儿,你有在听么?”
谢凌回神,袖中攥紧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余光,面色如常。
“陛下眼下正在改革新法,侄子想借此机会在赋役制度方面给陛下呈上计策。”
谢诚居接过他递来的《论赋役之本》手稿,只是看了一会,他便眼睛越来越热,很快抚掌大笑,“好,好!”
陛下虽打压世家,因为二弟的事谢氏在朝廷上正敏感。
但当今陛下却是个极爱才的贤明君主。
他这个侄子的才华,定能让陛下称赏不止,也定会对凌儿委以重任。
谢诚居越想越激动,又觉得这计策上还有几处可以修得更好些,于是拍了拍谢凌的肩,“等用过膳来我房中,二叔与你再探析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