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女人没有听清,她又说了一遍:“你让我感到恶心。”
“他是我儿子,当初他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是我胯/下生下来的人。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就是我,我跟他血脉相连,谁也不能否认。”女人气急败坏地挥打着虞潋,她把怒气全发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怨恨虞潋,恨她让自己的儿子爱而不得,恨她害儿子坐牢,恨她抢走了所有的儿子。
虞潋只是牵着留青平静地后退了两步,避开发疯的女人。她可怜眼前的女人,她只感到悲哀。
她怜悯地抓住女人的手?臂说:“暴力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真正?害了许周的人是你和你的老公,不是我。是你们教会了他暴力和疯狂,让他从小耳濡目睹也跟着去学。要?怪就怪你的老公吧。从前他打你,打许周。现在许周也学着他的样?子打人杀人。”
女人只是一味喃喃着:“不可能,都怪你这个贱女人。”
虞潋丢开她叹了一口气,她叫不醒一个早已被荼毒的人,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留青了,你们之间的血缘系带早被时间磨掉了。”
虞潋牵着许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停在原地,她没去追,依旧像从前的很多年一样流泪。十?八岁的她混迹在市井中,一两句温言善语就能让她甘愿奉上身体。后来她明白?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抛弃了所有,重新开始。为了钱她不折手?段,哪怕忍受痛苦与折磨。
她忘记了十?八岁的那个下午,收起书本时暗自发下的誓言了。她忘记了自己,被一句句小三?和许太太淹没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李乐栖,横门之下,可以栖迟。可是十?八岁以后少有人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她被冠以各种称呼,唯独不再以自己的名字被人所知。
人生的大雨淹死了十?八岁的李乐栖。
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虞潋说的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地手?笑了起来。
回去后,虞潋问留青:“你出去见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留青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去见她的,我只是出去晨跑,没想到被她缠上了。”
他坐在沙发上,一米八几的人抱着膝盖缩进狭小的单人沙发里,可怜兮兮的。
虞潋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晚上时,留青拿了一瓶酒出来。酒是从本地的酒厂里打的玉米烧酒,用一个白?色的塑料壶装着,辛辣醉人。
留青不常饮酒,更多的时候他都饮茶。只有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伤心的时候他才会喝酒。饮下酒,情绪似乎也被吞吃入腹,再也不会掀起波澜,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虞潋也想尝尝,但留青只是拿筷子给她沾了一筷子就不要?虞潋多喝了。
她舔了一口就被辣住,从舌尖到喉咙都像火烧一样?。虞潋赶紧喝了两口水,把酒压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留青大口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的下去,他似乎感知不到辛辣的酒味,如喝白?开水一样?牛饮着。很快他的脸就红了。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后,留青嘭一下倒在了桌上。
虞潋好笑地看着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留青醉死了过?去。酒化作血液游走在他周身,麻痹了他所有的感知,他睡着醉着仍有点痛。
收拾好桌子后,虞潋走到桌边看着留青。有一些?酒洒在了他唇角的四?周,在灯光下潋滟生辉,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虞潋喉咙一痒,她有点想喝酒了。
于是低头去寻,从唇角走到唇珠上,慢慢地摩挲着,吮吸着。酒辛辣,喉咙发痛,心却甜蜜。
留青眼睑颤动?两下又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伸出舌尖轻轻往前探了探,不费吹灰之力就迈进了他温热的口腔中。勾着他的舌尖一起游弋,闭着眼去寻他的气息,酒液由辣转为甜。
她目光涟涟地站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撑着手?臂看他。
灯光下,他的眼窝更加深邃了,里面?的一汪湖泊被覆盖。她只能想象,想象一片海的波澜,想象一片纯净的土地倾斜翻滚,然后是一座桥阖在中间跨越了风带。
时间慢慢成了无法感知之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虞潋跟在他身后,看他步履蹒跚往房间走去。
他没关?门,虞潋跟着走了进去。她靠着门看他坐在床上脱去上衣,看他裸露在外的脊背和流畅的线条。
他脊背挺直,肩胛骨突出像一只欲飞的蝴蝶,摇摇欲坠又强悍有力。偶尔轻轻睁开他的眼,迷离朦胧还带着未消的酒意。
他手?臂轻摇,虞潋的目光跟着晕眩。
留青一只手?垂在床边,头高?昂着,身躯抖动?不停。身后虞潋的目光灼灼逼人。他低着头视线微微偏了偏专注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从没关?紧的窗里吹来一些?风高?扬起窗帘,白?纱轻抚过?他,细致入微地擦他而过?。
腰带只有一半挂在腰间,另一半垂在地上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有时候寂静,有时候猛烈。
窗外的夜鸟在鸣叫,空间一下宽阔了起来,岁月也变成了一个长?条,她在中间穿梭着渐渐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五年前。
叮叮咛咛地响在她的耳边,他渐渐模糊了,而她彻底迷糊了。
虞潋想,她醉了。
五年前有过?一个黄昏的时刻,她同样?站在这里看着他。那时候他听不见,而她不发声只是静默地观看。
第38章
chapter 38 在一起喽!
2018年的夏天, 小镇多?雨。
往往这时留青总要沏一壶茶,听雨看花。刚刚高考完的虞潋没事做,便跟着他?一起?听雨打在雨棚上的滴答声。
本是?小雨, 落在上面声音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听着听着虞潋的心就揪了起?来,她抛下留青自?己跑进了屋。
等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后, 醒来却怎么也不见留青。她跑遍瓦刻也没能见到他?的人, 路过他?房间时,只见到虚掩着的门。
虞潋以?为他?在睡觉,直截了当地推开门。
门后只有?一个背影, 虞潋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向了窗,她突然发现雨停了,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