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满山赶紧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大半瓶灵泉水――这是棠颂和林阮当初从沈十安那里得到,做完实验后剩下来的。
沈寻接过水,扶着沈十安小心喂了两口,小半瓶灵泉水下肚之后沈十安恢复了几分意识,身后坚实的胸膛和鼻尖熟悉的气味一时让他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寻寻?”
“我在,”沈寻喉头凝涩,两滴眼泪砸了下来:“我来了,安安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他活了三百多岁,恣意妄为无所畏惧,从来也没有哪一时像此刻这般痛不欲生,仿佛有一万根利爪同时扎穿了心口,要硬生生将他撕成碎片。
他抱着沈十安却不敢往他脸上看:“……你的眼睛?”
“没事,”沈十安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的眼睛没事。”
刘方舟正准备哭呢,听见这话一愣:“真的?”
“真的。”
刘方舟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立刻兴奋起来:“真的没事!”眼珠子都还在呢!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沈寻的心却没能放下去:“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能睁开?”
“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不能睁,要不然可能会伤到你们。”逐渐清醒的意识让沈十安开始焦灼起来:“你们都来了?其他人呢?利刃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受伤了吗?”
“其他人都好,队长你别担心,”林阮安抚道:“我们都安排妥当了:目前利刃已经并入顾家势力,有顾家罩着其他队员不会有事,这场阴谋的目标主要是队长你和我们这些核心队员,虽然还没有办法洗清污名证明清白,但只要我们离开基地,有心人以及被煽动的人群没有理由对普通队员发难。”
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沈十安高悬在心口的石头放下了一块:离开就离开吧,这是个死局,离开也好,只要留得青山在,他们早晚能光明正大地再回来为自己正名。
沈寻盯着他眼角的血迹和脖子上因电击棒而留下来的灼伤,一股难以控制的暴虐欲在胸口疯狂翻涌:“这些,是赫修做的?”
沈十安摇头,语音虚弱:“赫修不在这,我自从被他迷晕带走之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
赫修不在这?
棠颂心脏一沉:“赫修花费这么大功夫布下这样一个杀局,队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不可能放任不管。如果他不在这,就说明他还有更强的后手,能保证我们就算救出了队长也没办法安全离开。”
他转头看向沈寻以及他周身那层又开始涌动的黑雾:“寻队,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恨不得冲出去杀光和此事有关的所有人,我们也都一样,但你必须保存实力――一旦赫修出现,你将是保证队长及我们平安撤离的唯一希望。”
沈寻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底已是血色滔天。
林阮往棠颂跟前挡了半步,对沈十安道:“队长,顾先生提供了一辆军用运输机就停在基地外面,陶源已经提前过去等着了,我们是突破了秦家封锁才冲下来的,估计很快就会有大批人马围过来支援,时间不多了。”
沈十安握住沈寻的手:“寻寻。”
沈寻收回视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走!”
熊满山打头,路修远殿后,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撤。
即将离开这间被囚禁多日的实验室时沈十安问:“秦书呢?你们看到秦书了吗?”
许歌道:“我们下来之后就没看见人,这间房间里也没有。”
“别担心,”沈寻收紧手臂,低沉的声音在沈十安耳边响起:“她如果还活着那就最好,逃不了的。”
真以为靠着赫修解开诅咒就能安枕无忧了么?
沈寻扯起嘴角:做梦。
众人全部离开之后,实验室内的照明灯突然闪了两下又重归熄灭,但就是这片刻的光明,照亮了实验床旁边一截将近两尺长的圆柱形冰块,朝向实验床的那端赫然露出一只保养得宜、精心护理过的女性右手。
沈寻等人才跑出那条幽深走廊进入楼梯间,刘方舟突然惊呼起来:“草!好多人,好多人从北边围过来了!差不多有六万!”
“估计是第二波秦家军队赶过来了,”棠颂道:“别停,继续往上走!”
为首的熊满山一脚踢开连接地上食品加工厂的暗门,一直带人守在门外的顾先生立刻冲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安安!”
沈十安循声转过头,他不敢睁眼,只能透过眼皮外模糊的阴影大概确认顾先生的位置:“我没事,你别担心。”
棠颂快速道:“顾先生,有六万人马从北边围过来了。”
顾先生眼中含泪,短短数日已经消减了一大圈,小心翼翼在沈十安脸上摸了摸:“别怕,有爸爸在呢,从现在起谁也别想再伤你半根头发。”
转身一挥手,目光雪亮脊背笔挺,如同一棵淬满风霜却仍旧牢牢护住身后幼苗的经年寒松:“顾家军何在,随我往外冲!”
“是!”
人数将近六万的秦家军队将加工厂外堵得严严实实,隔着一片广场,和人数超过四万的顾家军队森然对峙,圆盘似的月亮底下,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中反射出凛冽寒光。
顾先生走到队伍前面,面朝广场厉声喝道:“秦家是谁在指挥?京城基地内严禁聚众闹事,无缘无故,凭什么拦住我顾家去路?”
对面有一人越众而出:“今天这事和顾家无关,我们是奉命过来抓捕百人冢案件嫌疑首犯沈十安的,顾家主想要离开大可自便。”
“荒谬至极!”顾先生脸上划过一抹狠厉:“百人冢案件早就结案了,罪犯全都自’焚伏诛,无凭无据谁给你的胆子乱按罪名!识相的尽早退开,顾某或许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予追究你们的责任!”
“家主有令,不许沈十安离开此地一步,顾家主,恕难从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子弹上膛的机械声连成一片,正当混战一触即发之际,一辆军制吉普自马路尽头疾驰而来,紧急刹车之后停在两军之间,车门大开,跳下来三个人。
顾长晟,他的侍从肖文,还有秦博章的私生子,秦学。
秦学拎着一个布包裹大步走到秦家军队跟前:“秦家士兵听令!收起武器,全员撤退!”
之前和顾先生叫板的指挥官一愣:“可是家主有令……”
啪!
秦学手中的包裹高高抛起又砸在地上,一颗圆球状的东西从里面滚出来骨碌碌转了几圈,被工厂外的强光灯一照,彻底暴露在两军十万多人眼前:
那东西,赫然便是秦博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