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距离客栈有些远, 外面除了客栈里透出来的灯光, 便再无其它, 好在杭白川带了一盏灯笼出来。今夜无月，空旷无际的大海像是一处深渊，杭白川越靠近, 就离光明远上一寸。

海风凌冽，吹得衣衫翻飞，这日子不是寒季，可这风却如同刮骨刀一般，打在杭白川脸上，一寸一寸的剜去血肉。

杭白川曲臂挡在面前, 阻挡几分狂风推拒自己的力道，顺道手臂下垂的衣衫，为灯笼挡着风，以免其中的蜡烛被吹灭。

现在涨了潮，又是夜里，捉到鱼的几率不大，好在岸边的岩石背面有一些贝类, 用匕首将它们从岩石中撬开，勉强够那些人饱腹。

海浪一起一伏的，声音十分嘈杂，这些声音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动静，也让杭白川的判断变得迟钝了不少。她将灯笼放在地上，弯腰在岩石上撬着贝壳，她的有半边身子都靠着大海，总让人无法安心。

这样的情况，谁都办法保证，那些怪物没有在海水之下静静地窥探着这一切。

“啪嗒”

突兀地砸击水面的声音响起，让杭白川停止了动作，她后退几步，警惕地拿着灯笼往海面上照了照，一截树枝被起伏的海浪慢悠悠地送了过来，正好落在杭白川眼前。

巧合的好像是在告诉她，无事发生。

但毕竟是海边，距离怪物的主战场这么近，就算刚才的动静是一截树枝发出来的，杭白川也没法放心。看食物差不多了，便转身离开。

“啪，啪啪.....”

身后的声音响起，这次杭白川能确定，才不是什么树枝落下的声响，而是鱼尾拍击着水面。

也不知道这些怪物来了多久。

明明自己方才就站在岸边，要是他们突然发动攻击，将她扯入水中，杭白川不敢保证自己能很快反应，并且挣脱开来。但对这些鲛人来说，却是个好机会。

应该没有哪个生物能抵抗繁衍的欲望，它们的本能会驱使着个体，拼命为下一代创造生存的可能。

在鲛人眼里，一个个人就是能够保证无数鱼卵和后代存活的温床，可是它们放弃了刚才的机会。

杭白川提着灯笼，看着海面，那里多冒出了几个黑色的，像是礁石一样的东西。

“真的是因为害怕......吗？”呢喃声含在嘴里，被风一吹就散了，没人回答她的疑问。

-

客栈里，陷入昏迷npc的同伴也不再呼唤他，沉默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玩家能清楚地分辨身份，而那些npc却不可能，他们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条船来的人，目的也相同，可那些人话里话外却高高在上，将自己当成累赘。

没有多少人带了足够的食物，谁都一样......不是吗？

面对那种莫名的排斥，npc也没法跟玩家一样抱团，他们只能警惕地看着四周，而后小声地与同行的人商量。

食物和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大的问题。

那些npc心知自己技不如人，不敢像杭白川一样趁着夜色出去，但他们比谁都关心杭白川能否平安归来。

“那个女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已经死了吧，”过了许久，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看她那样子，好像非常了不起，结果也就是在装啊哈哈哈哈。”

有人应和，冷笑了一声：“哼，我们都劝过她了，都到了这里，为这么一点小事断送了性命，值得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女人嘛，都是感性的。要是在现世世界也无所谓，可惜这点感性用错了地方。”

“不过，她说的事......确实是一个问题。”

昏迷人的同伴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周围的这些人，这些人的笑脸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像见到了比鲛人还要可怕的生物。

“这有什么难得，只要死后快点将尸体处理掉，还怕那些怪物？”注意到观察的视线，说话的玩家低下头，冲着底下的npc笑了一下。

同伴低下头，一只手握住昏迷的好友，以遮掩自己的颤栗。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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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重重的敲门声让玩家们的说笑停了下来，他们的表情变得凝重。

“......要，要不要去开门？”沉默了一会，一个怯懦懦地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着。

刚才还嘲笑杭白川的玩家，脸色先是发青继而发红，这敲门声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着：“开什么门，你怎么能确定敲门的是她，万一是那些怪物怎么办？蠢货，长点心眼！”

“就没错，不能开门。”

“是我。”门外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敲门声变得重了几分，谁都听得出来杭白川有些不耐烦了。

封铃一直没说话，肚子里的气早就要炸了，听到杭白川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面前堵着她，还一直逼逼叨叨个不停的壮汉，她脚踹在对方的膝盖窝上。

对方下意识向前屈膝，扑倒在前面人的身后，壮汉前面是个瘦弱的青年，那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接着向前倒去，直直地摔到桌子上。桌子上还摆着蜡烛，还好有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将蜡烛拿着，才免了光火熄灭。

至于那两人，谁关心他们的死活。

封铃一言不发，跨过哀叫的两人，就要去开门，却被其他人拦住。

“不能开门，屋子里这么多人，不能被你们两个害死了！”

“我去你丫的，你听不到她的声音，门外面不是怪物！”封铃的双手被人死死控制着，她一个人的力道根本挣脱不出来，“你们谁都知道，外面站着的就是她，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不就是因为说错了觉得丢脸，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才不愿意开门的吗？”

“什么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放屁去吧。今天你们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对一个人见死不救，哪天就能为了自己搞死所有人！”封铃一脚踹向对方的肚子，快要挣脱地时候，却又被对方扯住了头发。

“你说什么鬼......”这人还没说一会，就感到脑袋一阵剧痛，手上瞬间松了力道，封铃也趁机逃了出来。

郑长泠一手拿着杭白川的长剑，剑尖刚好顶在这人的后颈上：“这么喜欢扯东西，要不要试试这把剑？”

“不，不敢。”他不敢动弹了，额角留下的血液也不敢擦拭，脚边是一摊瓷器碎片，那是郑长泠丢过来的白策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