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血,手掌的动作变得疯狂起来。突的一下,弯着腰的梅九昭面门钻出一只手,猛地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而后想要回缩进土里。被巨大的力道一扯,被扯离地面更近,两只手臂被迫撑住地面,以拉远与死人手的距离。
脖子被掐得生疼,还好这只手并不大,梅九昭还有几丝喘息空间。脚踝几道浅浅的伤痕如火烧一般,即使是连绵的暴雨也没法消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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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斩断禁锢双脚的手臂,杭白川双眼中闪现出一丝戾气,快步走到梅九昭身旁,用力斩断束缚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死死的捏住脚腕伤口的上方。
“找个东西缠住,放血。”
伤口上的污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渗,黑色的液体被雨水稀释,随机消失不见。
那些手臂像是有意识,被杭白川斩断手掌的残臂变得十分乖巧,一点也不作妖,乖乖地缩回地底,连哀嚎的声音都削减了不少。
梅九昭也没有掉链子,抓住这个机会,反手用利器撕下一条布料,紧紧勒住脚踝伤口的上方。杭白川顺势用刀将伤口划得更大,污血一直流着,小血板开始起作用,让血液凝结时,她便会不眨眼的再划上一刀,直到血液重新变成正常的鲜红为止。
在整个过程中,梅九昭紧握着拳没吭一声,等到包扎好了伤口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疼死我了。”
杭白川反手握刀,又清理了一茬钻出来的手臂,拉住梅九昭,“先走再说,脚能使得上劲儿吗?”
伤得毕竟是脚踝,伤在小腿都要比脚踝好得多。
“我试试。”
梅九昭一点没试探,直接迈脚向前跑,没跑几步,就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这次她又被无数双手缠住。
那些手使劲得将人往下扯,好像要把梅九昭整个人拉入地底。好在杭白川一直注视着,一见情况不对,就上前帮人解决了束缚。
揽住梅九昭的肩,给她一个支撑的力,一路清理层出不穷的手臂,缓慢朝着边缘走去。死人手出现范围泾渭分明,就像泥与水,踏出这个范围死人手便无法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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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白川踏出死人之境的那一刻,她瞬间脱力,将梅九昭放到地上,自己也做了下来。
两人的身高相仿,杭白川表面上虽然不显困难,实际上走这么一段距离,她也乏得厉害。
“呼,谢谢。”梅九昭也不是一点力没使,呼出一大口气,艰难地眨眨眼睛,轻锤了一下杭白川的肩,“这些东西太难缠了。”
“嗯。”杭白川垂下眸子,微微喘气,手里刀也收了回去。
“你说,埋在底下的人都是谁?”
即使两人已经到了岸边,那些手臂也没有放弃,手心齐齐朝着杭白川和梅九昭伸着,极力地想要靠近她们。
杭白川沉吟片刻,“村民吧。”
“如果是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美好的幻想,那也只是虚假破碎的梦境,这种虚假没办法遮掩背后的罪恶。要是杭白川,宁愿无时不刻受着仇恨的折磨,与仇人共享灵魂上的摧残,也不愿意沉溺于从未发生过的美梦当中。
人死如灯灭。
生前的账,即使是死,也要细细清算。
...
......
“哗啦”
窗外的雨十分激烈,紧闭的窗户突然开了,让在睡梦中的王宴欢骤然惊醒。
他迷茫的关上窗户,点上煤油灯,打开放在桌上的不锈钢大水杯猛地喝了一口。这种天气再正常不过,可王宴欢却突然有些奇怪,他摸着手中的大水杯,细细回想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最近他二婶家的老儿子要娶媳妇了,是邻居家的大姊。这位大姊跟村子的人格外不同,长得白白的,双手也非常好看。大姊是几年前突然来到村子里,老人们说是从山里头救下来的姑娘。
王宴欢对此见怪不怪,他们这村子,也不知道怎么的。深山老林里,穷得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好看的姑娘。每年村民们都会在山里头救下几个长得白白的,举止跟他们完全不同的姑娘。姑娘感激村民的救命之恩,便会留下来成为某位村民的媳妇。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王宴欢还能见到媳妇,屈指可数。
这些媳妇在山里头过了这么多年,变得和他们没有一点差别。
村民成亲是整个村子的大事,这次二婶的儿子娶媳妇,每家每户早早的开始布置。屋外挂上红灯笼,窗户贴上双喜剪纸,王宴欢家也不例外。
今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可惜一开头就天公不作美。呼啸的风雨,将屋外的红灯笼吹到地上,沾上泥渍。
“这是得推迟了吧......”回忆了一下记忆,王宴欢心里那种怪异感渐渐消失了。盖上大水杯的盖子,压灭煤油灯,打算重新睡个回笼觉。
“咚咚,醒醒。”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低压的声音让王宴欢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他老娘。
重新掀开被子,披了件褂子在身上,下了床,“怎么了?”
“帮老娘你办点事。”老娘声音压得极低,好像非常害怕被人听到。
“嗯?”
“下去捉几条鱼回来,你二婶要给那温......要给她儿媳妇炖点鱼汤喝。”
“下着雨呢。”王宴欢不情愿,看了看外面呼啸的风雨,“就不能明天,今天看这样子,也成不了......”在他老娘的怒视下,王宴欢乖乖闭上了嘴。
“快去!”
“为什么是我。”王宴欢小声嘟囔,“为什么现在要喝鱼汤。”
“还不是因为那丫头倔......身子太弱了。”老娘适时闭上了嘴,伸手死死拧了王宴欢一把,“别废话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