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定远虚扶了扶胸口，借着林清让的力道靠着床头坐好，青白的脸上滑过痛楚的神色。
“清让，昨晚我忘了还有件事没和你坦白。”
“什么事？”
林清让盯着韩定远的胸口，微微的颤音自喉咙滑出。
“我之前因为长时间输液患上静脉炎，一直没有痊愈......手背和手臂都没办法下针......下肢静脉也不合适......所以......”
韩定远看着林清让的神色，解释的磕磕绊绊，还未等他说完，林清让直接上手用力拽，衣服的扣子崩掉几颗叮叮咚咚飞落在地板上，露出他胸前植入的PICC管，管里渗着血。
第四十四章
“韩定远！”
林清让咬牙切齿，三个字自他的牙缝间挤出，语气生硬，音调却是颤着的。
“清让，你别生气，我都提前向你坦白了。”
他脸色惨白，连着咳了两声，胸腔剧烈起伏。
“提前？坦白？韩定远你！”
林清让手都在发抖，手指哆哆嗦嗦抚过他的胸口，青白的皮肤中间由透明敷贴裹着的地方一片红。
“嘶......疼......”
“你还晓得疼！”
“疼也不让说么？”
韩定远心虚的紧，他小心翼翼抬头看林清让，嘟嘟囔囔询问，看起来好像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你别这样看我。”
“哦......”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了！我对天发誓！”
韩定远信誓旦旦，对于偷用滥用止痛药的行为闭口不提，那件事少有人知道，知道的那几个人也不会碎嘴往外说。
“最好没有，韩定远，或者你可以趁我上楼拿药箱的时间再细想一想。”
林清让转身离开时又突然折返，俯身含住韩定远的耳垂，用力咬下去。
“疼......”
“知道疼就好，韩定远，这笔账，我们晚上接着算。”
他的喘息声就停留在韩定远的耳边，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吹得他耳根子红到脖颈间，韩骗子敢怒不敢言，靠在床头捏着耳垂委委屈屈应了一声。
林清让跑上楼翻出药箱，简单为韩定远处理了一番，尽量忽略他嘶嘶的抽气声，可手头器械不全，他将药箱扔在床头柜上。
“起来洗漱，去医院！”
韩定远龇牙咧嘴下床，甚至刷牙洗脸都出了一身汗，他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与小秦大眼瞪小眼，不敢多吭声。
“过来吃饭。”
“哦......”
“小秦哥，麻烦你等会送我们去趟医院。”
“没......没问题......”
小秦惊得下巴颏都要掉地上了，他不过休息了一天时间，这俩人的角色地位似乎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强势的韩定远像个受气包小媳妇儿一样，对林清让言听计从，甚至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他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默默将车开往医院。
他们将韩定远送进处置室，两个人一左一右立在门外，像两尊门神。
“清让，你别生韩总的气，他这两年也不容易。”甫珷
林清让抱胸靠着身后的墙壁，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并未回话。
“他找你一趟回来后病了大半年，吃什么药都吐，吐完就和丢了半条命似的，于是医生把所有的换成针剂，长年累月下来就形成了静脉炎......医生说是心理因素，可能是他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你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林清让抬头看向小秦，细碎的疼惜在眸子里盈盈闪动，他的手攥成拳头。
“心药？”
“我觉得他的心药就是你，虽然他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但现在也只能喝下冲剂，医生解释说这种情况不能急，得循序渐进。可是我觉得，是药不对症。”
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韩定远的这种症状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清让，最难的时候他都挺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韩定远出了处置室，林清让与他一并去见了他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与他已故恩师李成蹊师承一脉，医术造诣不相上下，老爷子与林清让详细介绍韩定远的病情，他耐心听，认真记在心里。
林清让来晏城是跟随心意一时冲动，放着西渡一堆事没顾上处理，那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他却顾不上管，一心都扑在韩定远身上，韩定远也了解他，集中几天处理了一些事情，收拾行李跟上林清让回了西渡。
他这次回来俨然是以居家主人的身份，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大黄一只流浪狗，死皮赖脸蹭在家不肯走，变成了林清让的家犬，见到他们二人来回的转圈摇尾巴，开心的不得了。韩大爷很满意，拍拍狗头立马下单了许多狗粮和数量可观的肉罐头。
林清让一回来就忙得脚不沾地，往返县城、镇上和村里，可他无论多晚都不在外面留宿，家里一人一狗嗷嗷待哺，尤其那个大活人，难伺候的紧，剩饭不肯吃，别人做的饭也不肯吃，不合口味也不肯吃，俨然一个老佛爷。林清让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心和满足，好在镇医院已经开始履行合作协议，每日派驻医护人员来值班，他的工作负担减轻许多。
韩老佛爷的日子过得格外享受，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洗漱吃饭，远程开个会，或处理一些工作，剩余的时间就是逗狗。过了冬至便是数九寒天，西渡也变得冷起来，为此，林清让专程在正房前加盖了一个玻璃房，白天太阳晒得暖烘烘，玻璃房里的温度适宜，足够韩定远眯个舒服的回笼觉。
这几日有些变天，韩定远娇弱的胃受不住，整天恹恹的，连饭都不愿意吃，又格外粘人，林清让趁诊室没人时就会跑回去陪他，连哄带骗喂他吃饭喝药，像个旋转的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