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凄惨经历,某些忘却的记忆,那是秦椒挣脱不了的梦魇。

他的出生,至今被人一遍遍说起,说他是走出实验室的怪物,是不该活下来的怪物。

秦椒的手微微颤抖着,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怪物?和他一样,从实验室出来的怪物?

明明是残忍的秦家人的过错,为什么挨骂的却是承受无尽痛苦的无辜者?这不公平。

少年的头发打湿了,胡乱地贴在脸颊,过长的头发遮住他的脸,却掩不住他满脸的伤。

那一刹那,秦椒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很痛苦,痛苦到无法呼吸。实验室的衣服编号,少年的一身伤痕,秦椒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少年伤得很重,正因如此,他极度防备,他极度危险。

秦椒不再向前走,他毫不怀疑对方会在逃走前,先不顾一切的杀了他。他不愿和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为敌,他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秦椒后退小步:“我没有恶意,你不用怕我。”

对方的情绪紧绷,任何的多余动作,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都容易引发不好的结果。

少年没有回答,秦椒也不逼问。他默默地打扫房间,清理积水,遮掩屋内的湿脚印。他下意识的藏起这人,帮助这人。

秦椒出生后就躺在冰冷的实验室,换位思考,他要是少年,他伤得那么严重,他一定对其他人更加戒备。

同时,秦椒很愁,秦家不会轻易放过少年,就像秦家时至今日仍在监视秦椒一样。

放任少年自生自灭的话,少年根本逃不出秦家宅子。一旦少年被秦家抓到,他的下场必定更惨。

秦椒没时间细想,麻烦很快找上门。混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到秦椒的屋外。

秦椒叹了口气,他对少年说:“他们来了,你快逃,我尽量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少年没有走。

少年挣扎几下,他没能站起身。他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他此前一直硬撑,现在到了极限,他没气力再逃。

秦椒有心帮少年一把,助少年逃离深渊,可惜他在秦家的处境堪忧,他实在帮不了太多。

门外的人越催越急,敲门敲得震天响:“秦椒,开门!马上开门!”

秦椒望了眼大门的方向,他又看着角落的少年。他不顾少年凶狠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你从实验室逃出来的?”

疑问的语句,他用的肯定语气。

那一刻,少年身体一僵,他像一支绷紧弦的利箭,随时会暴起和秦椒拼命。

秦椒无奈地说道:“我也是。我刚出生就关在实验室,他们用我的血肉进行实验,打算用我的命给他们续命。”

“我不知道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我是几度濒死,虚弱得再也无法承受实验,又始终对他们毫无用处,他们才暂时放过我。所以,对于你,他们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成功希望,他们就不会轻易罢手。”

秦椒稍微停了停:“你想逃出这个地方吗?”

少年打量秦椒的视线有疑惑,还有提防。

秦椒朝他伸出手:“你自己决定吧。要么拉住我的手,我帮你逃走。要么你自己想办法离开,我能力有限,我打不赢门外的所有人。”

少年在思考,砸门声则是越来越暴躁:“秦椒,你做什么?让你开门,你居然敢装聋装死?”

秦椒不确定少年是否相信他的话,不过他清楚,少年渴望自由,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少年奋不顾身的逃离实验室。

少年最终拉住了秦椒的手,少年的手指修长漂亮,只可惜,这双手满是伤痕。少年皮肤的温度偏高,他生病了。

秦椒一手拉着少年,一手握紧项链的红玉坠子。

神情略带诧异的少年在原地消失不见,他进入一处特殊的空间。不超过五平米的空间显得狭小,空气却格外清新舒适,瞬间减轻了少年的疼痛,他不自觉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浴室里,秦椒匆忙拧开水龙头,他打湿地板,遮掩少年残留的水迹。

他仓促间没来得及完全处理妥当,房门打开了。对方不敢肆意踹坏老宅的房门,但解除秦椒的封锁,尽快开门不算难事。

秦椒稳了稳情绪,他走出浴室,不满地瞪着进屋的人。门外的叫骂声早就提醒秦椒对方的身份,那是秦泽之。

年少的秦泽之得意洋洋地指挥着几个牛高马大的跟班,这些人一进秦椒的房间,立刻翻箱倒柜的乱找,他们恨不得翻遍所有能藏人或者不能藏人的地方,全然不顾秦椒的感受。

秦椒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秦泽之,你凭什么乱翻我的房间?”

秦泽之不屑地笑道:“你的房间?你真当自己是秦家少爷?你妈压根没正式迎娶进门,你撑死了算个私生子。我想翻就翻,想砸就砸。要我给你脸面,你配吗?”

接着,秦泽之又问了句:“你屋里有没有来陌生人?”。

秦椒冷着一张脸:“你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还用得着问我?”

秦泽之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你有哪些下作手段,是不是手脚不干净?前天家里还丢了一只古董花瓶。”

“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儿子。你那个妈不知廉耻,不被秦家认可,没迎娶进门,居然还生下你。而你,大摇大摆的住在秦家大宅,母子俩都没脸没皮!”

“闭嘴!”秦椒冲上前,猛地一拳揍在秦泽之脸上,“不许你乱说我母亲。道歉,立刻向她道歉!”

秦泽之痛得呲牙咧嘴:“秦椒,你特么是不是疯了?你敢打我?给我揍他,狠狠的揍他!”

跟班们一窝蜂地拥上前,秦椒忍着挨打的疼痛,他死盯着秦泽之一个劲的打。

直到秦椒伤痕累累,他被几个人牢牢架住,他才停止攻击。这会儿,秦泽之的情况不比秦椒好多少,他被发疯的秦椒揍得鼻青脸肿。

走廊的另一端,房门旁站着一个面露不耐烦的少年,他的五官还透着几分稚气,却已能瞧出与生俱来的俊美资质。这人正是少年时期的秦苏。

秦苏对面的房间,房门同样打开了。身穿红绸长裙的貌美女子是年轻时的林昕夕,她慵懒地倚着门,她身后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

她冲秦苏眨了眨眼:“别皱眉,皱眉不漂亮。我的乖儿子,这点破事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