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春夜暗渡 沈煜沈煜的 2356 字 7个月前

沈煜的眸暗了一瞬,决计要给不知死活的某人一些教训, 他勾起嘴角,笑意狡黠又邪魅:“臣一定从头教娘娘。”

白芷面上微笑,心中忐忑, 这个注视玩味十足,今晚只怕是个不眠夜。

宫城, 流芳阁。

四面的墙阻隔了寒风, 空气氤氲着温潮的花草香气。今晚月色甚好, 清透的光芒透过镂空格窗照在墙面, 错落成一个又一个亮斑, 割裂了谁的心事。

白芷藏起不安,步态从容, 跟在沈煜身后,进了净房。

沈煜道:“那臣便从沐浴一事教起。”

烧水、布置等事宜, 沈煜自不会让她插手, 她畏手畏脚地等待着, 不多时浴盆已装满了水, 摇摇曳曳,如同她心绪般久难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水面上,悄悄咬紧了贝齿,这是清汤,并无花瓣遮蔽掩饰,难不成一会儿阉狗要与她坦诚相见?

沈煜在浴盆周围忙碌着,这更让她不安,从前沈煜不管如何戏弄她,都是衣冠整洁的模样,若没了衣袍遮羞,他是不是会顷刻变成心肠狰狞的魔物。

这么想着,沈煜忽而停了下来,冲她勾了勾手。

白芷喘息一滞,默念起那个六字安心咒别怕,他是太监!

不料,他说的是:“沐浴的第一步,梳头。”

说罢,沈煜已挪步至镜台前,他即便坐着依旧腰背挺拔,没有一丝弯曲,光洁的铜镜映着他俊朗的脸,朦胧了几分凌厉。

白芷依照他的吩咐上前,一时略显不适,从前沈煜都比她高出太多,这是她头一回能俯视沈煜的顶发、耳廓、脖颈。再往深处窥探,便见他紧贴衣领的后颈处,有一颗朱砂痣,像雪原的一枝红梅,给隆冬添了几分生机。

“解发冠,梳发。”

他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白芷这便伸手去拆他的玉冠,指腹捏住发簪轻轻一拔,洪流有决堤之势,如瀑的长发一泻千里,如墨漆黑,把那颗朱砂痣顷刻吞没。

沈煜的头发或垂在脑后,或耷在肩头,白芷抬手去取牛角梳,余光不觉瞥了眼镜子,视野中长发沿着他的双肩垂下来,柔和了脸部的棱角,那一瞬,他落在平和的月色中,像换了个人。

但也就那么一瞬。沈煜很快瞪了她一眼,催促道:“为何不梳?”

仍是凛冽的口吻,白芷拿着牛角梳自他的发顶而起,朝下缓缓滑动。她以为男人连头发都是毛躁发硬的,可沈煜的头发握在手里,光滑柔顺,散发着清冷的香气,配上脖颈处那枚朱砂痣,倒正如冷梅芬芳。

好端端的,怎想到这些?白芷拢回思绪,一手托着长发,细细打量,而冰凉的手背不慎触碰到了他的脖颈,触感温热,她猛然一惊,手乱了阵脚,与发丝纠缠在一处。

“啧!”沈煜吃痛,发出不满的咋舌声,递来一记眼刀,“娘娘这是公报私仇?”

白芷面色窘迫,也没脸狡辩方才的浮想,索性弯下身子,专心去解搅绕指间的头发。发梢刮蹭着手心,肆意磋磨她的痒处,白芷贝齿紧咬,生怕再出差池。

这哪是梳头,分明是受罚。

不待她分心,沈煜继续吩咐道:“更衣吧。”

说罢,他端平了手臂,这人身姿结实□□,在她面前站成了一个巍峨的“大”字。

无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衣冠就像每个人的枷锁,若没了这层庇护,很多人不配为人。这样的人,大多与姑丈相熟。

她虽未真的领教过那些丑陋的面目,但眼前的人是沈煜,比起旁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她必须直面,熬过沈煜这关,才有几分对付圣上的底气。

白芷硬着头皮,从月光中挪至他的阴影里,朝他缓缓靠近。他的胸腔因喘息上下起伏,布散出阵阵潮热,湿润了周遭的空气,她告诫自己,无妨,她要对付的只是衣物。

白芷伸出手去够他的领口,可他太高,她只能踮起脚尖,一边解扣子,一边稳住重心,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歪进他怀里。

沈煜身侧的热气愈发明晰,氤氲出阵阵熏香,他们凑得是那般进,空气都弥漫起与他们一般的香气,白芷倍觉面颊灼烫。

她的手在里衣前停了下来,抬眸问道:“还继续吗?”

沈煜低头瞧她,轻嗤道:“难道娘娘穿着衣服泡澡?”

她垂着脸,连连道:“我怎么敢对老祖宗的身子不敬,求您莫折煞我,这水虽是热的,可炉子还没暖起来,我是怕您冻着。”

对,水是热的。

沈煜松弛的神经一瞬紧绷起来,温水浸润皮肉,会显露出他纹在人鱼线的小字,那个名字是他的禁忌,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都怪她毛手毛脚,搅他心神,他险些犯了大错。

沈煜暗自缓了一口气,沉着脸,但已改口道:“娘娘的吩咐,臣自然要依。”

说罢,已抬腿迈进了浴盆里,水因他的闯入,摇晃起来,惴惴不安的水花向四周逃逸,这惊慌失措的场面,让他莫名想起白芷。

再抬眸去看她,这小丫头竟然面色如常,绞湿了帕子凑过来,沈煜心中冷笑哦,她原来不是羞,而是怕,怕被他的“残躯”吓到,不脱衣衫的太监于她而言,就是钳断指甲的猛兽。

白芷瞧不出他在想什么,乖顺上前,道:“我替厂公擦身。”

他裹着衣冠,就仍算个人,她没了这层负担,自然卖力讨好。横竖也没少与他单独相对,即便他使出了酥骨铃,到底也没怎么样她,太监罢了,某些事上何必那么惧怕。

思及此,白芷用手舀起温水,打湿他的长发,替他轻轻揉搓。沈煜就坐在自己面前,她仍是俯瞰的角度,目光不觉游离起来。

她观光起他的眉峰、鼻骨,顺着锋利的下颌,蜿蜒至光滑的脖颈,衣领被温水浸湿,隐约可见结实的肌理。

她以为太监不是瘦瘦巴巴,就是肥头大耳,沈煜却生得这般身姿卓绝。白芷心中叹气,除却司礼监这个身份,他应该是个完美的人。

湿帕子拂过他白净的脸,落下水珠,黏在他的眼睫处,盈盈闪动。那颗痣也随着擦拭,愈发殷红,像怒放的红梅,凌寒而立。

白芷手上动作轻缓,怕再扯痛了他,她并未紧贴桶壁站立,这人是个蔫坏的,她担心他会一时兴起,把她拖下水。

实则,沈煜当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眼下他不敢妄动,生怕身为太监的秘密被她发觉。

无人的空间,暖人的温度,她的触碰柔弱无骨,把他顷刻拉扯回马车上,是欢愉亦是折磨,他面上越是沉寂,心里越是烦闷。

“厂公,我用这么大的力还行吗?您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