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1)

春夜暗渡 沈煜沈煜的 2278 字 7个月前

复行数十米,忽而出现一个深坑,正是里面透着火光,烟气缭绕。他们等了个把时辰,浓烟才散去,底下黑糊糊的一团难以分辨,胆大的下去翻了许久,才摸出两个不寻常的物件。

一个是御赐的出城符,另一个是一块玉质小腰牌。

众人背脊生寒,这团黢黑的残骸里,莫不会就有容妃娘娘吧。

先有遇刺一事,后有沈煜入狱,圣上终日惶惶不安,对人最多只信三分。他昏庸了半辈子,到底也是举国的主子,主子未防靖国公独大,对臣子分而划之。

自然有明白人会瞒着靖国公的眼睛,为圣上效力,是以从坑底被翻找出的两样东西,一早就呈到了圣上眼前。

他见惯了风波,饶是半晌未说出话。沈煜被捉拿后,宫里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如今白芷也……他倍觉身侧空荡荡的。

来禀的人道:“奴才们在坑底只发现了这些,至于尸身,早糊作一团,认不得身份了。”

物件上的污垢早被洗尽,也难掩烟火气味,圣上凝眸细看,认出这个令牌是自己赐给白芷的,而至于这枚玉佩……材质并非上乘,只有拇指盖儿大小,纹路明晰,分明刻着一个“楼”字。

圣上眸光一沉:“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继续道:“启禀圣上,这像是靖国公家仆的玉牌,靖国公喜爱篆刻,在他府上做事的下人,都能得一个他亲刻的玉牌。”

这事在京都也算个噱头,大家都有所耳闻。

多疑的种子落在圣上心头,向下扎根。沈煜前脚入狱,白芷后脚遇袭,他的左膀右臂皆被斩断,回过神,倒是靖国公一家独大。

这场景似曾相识,十二年前,西北一战中,李鹤言通敌,慎儿怜儿战死,也是靖国公在最后挂帅,收拾了残局,从此接管了京都卫。

靖国公的心是红是黑,他真想挖出来看个究竟。

“传朕的口谕,司礼监除沈煜外的人,若无大错,不予追责。”

总要给得意的人留个绊子,他们才好记得,这江山是天子的,不姓沈也不姓楼。

清早,米粥和小菜热腾腾端上桌,香喷喷的,却无人有心思动碗筷。

香菱劝道:“阿芷,多少吃些。”

自逃离匪寨,她便一直住在这里,荒废的小院已被收拾地井井有条。白芷本不愿打扰,可一行人总得有个地方落脚,实在是走投无路。

叨扰了多日,城里仍未送出消息,白芷面色憔悴,皆是因忧心沈煜,他有没有饭吃,有没有水喝,他这人最爱干净了,头发脏了怎么办,他是不是当真以为她撇下他了,那得多绝望……

正暗自叹息,就见有手下慌慌张张跑进门,抢着道:“暗桩递来消息,说是圣上不追究司礼监旁人的罪责了,城里的弟兄们还是各司其职!”

圣上在权衡,便说明靖国公并未全然令他信任。一个个愁容这才略松乏了几分,满福露出些笑模样,道:“干娘,您这法子生效了!”

白芷诈死脱身,特意留下了出城符和南寻的玉牌,帝王最爱疑人,她手无寸铁,只能先以疑心对抗疑心,让圣上暂且留沈煜性命。

缓兵之计,只能拖一时,若要真的救沈煜,还得坐实了靖国公才是勾结阿布罗的幕后黑手。

白芷将所想告知众人,满福连连叹气:“咱们哪有本事接近靖国公,人家专等着抓咱们,要干爹性命呢。”

白芷正色道:“咱们自然不行,眼下最有机会接近靖国公的人就身在国公府。”

南寻眼前一亮:“您是说我们家爷?您有法子传信给他?”

白芷不语,她有些拿不准血亲是否真的可以颠倒黑白,指望楼染搜证,是把希望押在旁人身上,这样的胜算有多少,她不敢拿沈煜的命去赌。

再说,要求楼染与他父亲为敌,也算不得仗义。

南寻瞧出白芷的犹豫,笃定道:“娘娘,您若是担心爷同国公爷父子反目,我觉得大可不必,若爷当真怕知道真相,怎会回府亲查?爷是怎么想的是爷的事,您只管放开手去做,横竖爷不干,您也勉强不了不是。我愿意替您跑这个腿,也是为了我家爷。虽说爷被软禁了,我出入府,他们也不敢拦。”

这话倒是通透,有几分楼染平日的影子。

她教会沈煜信任,自己也不应该惧怕信任旁人,楼染这一路走得亦是坎坷,她记得他说起往事时的眼神,明亮又笃定。

白芷随即打消了疑虑,道:“南寻,我只帮你把楼染救出来,你说得对,至于怎么选,等他脱身了自己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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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二月真长吖O3O

088

京都, 靖国公府。

这处暖阁立在一片湖上,凭借曲折游廊才可通向外面,楼淮安精心挑选, 把楼染关押在此。

远望能看到平和无边的湖面, 近瞧皆是黑压压的府兵。除却每日送饭的厨司嬷嬷,楼染再见不到旁人。

“孤立无援”这个词有何等磨人, 他今日才体味了一二,更不敢想沈煜是如何咬牙熬过了十多年,又或是白芷初入宫时是多么无助。

线索在脑中一遍遍拼凑, 锐利的边缘几次戳中心窝,可不论怎么思忖, 西北战乱的赢家都像极了父亲。

父亲一早与阿布罗勾结,又利用他对李家的情谊,知他在追查李重光下落, 遂在牡丹院安插了暗桩,因怀疑沈煜身份, 刻意打着李家旧人的旗号作乱。

这些揣测需要证据, 需要一个能撼动圣上的证据。楼染愁眉不展, 他恨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小公爷, 开饭了!”

门外传来府兵的声音, 门被错开一道缝,食盒映入眼帘, 楼染不由得一怔。

这盒子的花纹他熟稔极了,形似食盒, 实则是母亲的妆奁匣子。每一处雕花都出自父亲之手, 母亲阖眸前, 双手紧抱的唯有此物。

这东西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 纵使恨透了父亲,楼染也没舍得扔掉。只是,它一直由母亲的陪嫁女使芳姨保管,今日怎会出现在眼前?

楼染心头有莫名的雀跃,他双手微颤,仔细检查盒子与饭食,终于在夹糕的馅料里翻找出一张纸条,是白芷的字迹。

那个娇小的身影钻进脑海,她独自一人竟能达成此事?!当真让他刮目相看。这一腔孤勇与坚持,才是吸引沈煜的缘由,不像他,肤浅地停在皮囊。